章秋谷次日一早醒来,听得座钟“当当”的响了六下,那时刚刚入春,天气不比冬间,天光已经大亮。因为还惦记着李双林昨夜在客栈内空等了一夜,想要回去看看,便坐起身来。回头再看陈文仙时,只见她杏眼朦胧,樱唇半绽,一缕漆黑的头发拖在枕边,膏沐之香沁人肺腑,一只雪白的手腕搁在枕上,带着一付金镯,一付翡翠镯头,正在好睡,呼吸之间微微透出豆蔻香味,章秋谷悄悄坐起,没有打扰她,轻轻的跨下床去,穿好衣服。
见宝珠姐睡在榻上,兀自呼声大作,章秋谷觉得好笑,不去惊动他们,慢慢的开了房门,走出院中,竟自回到客栈。
客栈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起来。
章秋谷一直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先不开门,而是向隔壁看了一眼,只见房门虚掩,露出一条微微的缝儿。
章秋谷暗想:她果然等了一夜,背地里不知要怎生埋怨我呢!
轻轻的推开了半扇门,没有一丝声响,悄悄的挤了进去。
见李双林并没有睡觉,坐在床边,开了箱子好像要寻找什么,忽然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见章秋谷悄然走进来,就是大吃一惊,惟恐章秋谷走到床边,看见箱子里的物件,连忙“嘭”的一声,把箱盖盖上,那样子就像箱子里头有什么宝贝一般。随手抢过一把洋锁来,“咯蹬”把箱子锁好,这才回过身来。
章秋谷看李双林如此紧张,觉得有些疑惑起来,便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紧张?箱子里有什么贵重东西?我又不是强盗,还怕我看见,难不成担心我会抢了你的吗?”
一句话问得李双林张口结舌,一时答不出来,脸上竟然红了起来。定一定神方才勉强遮掩道:“你不要瞎起疑心,我箱子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什么稀罕物,给你看看也无妨。我因为等你一夜不来,心上好生懊恼,以为你是不来的了。刚才忽然见你走了进来,恐怕天已经亮了,有人看见就不好了,所以我就害怕起来。你为什么昨夜不来?害得我提心吊胆,空守了一夜。你自己在别人的温柔乡里,哄骗了我,还要来瞎起疑心,你这可是存心让我难过吗?”
好个李双林,这一席说话得婉转圆滑,有情有理,竟被她遮掩了过去。一面斜视着章秋谷,似嗔似怨。
章秋谷听了李双林这一番话,虽然不去反驳她,但却觉得有些诧异,这种说辞,蒙混别人行,想蒙混章秋谷,道行还是不够的。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满面笑容的敷衍着她,又低声的告诉她昨夜没回来的原因。
李双林未免还要撒娇使嗔,埋怨几句,章秋谷逢场作戏。
一连又是几天,章秋谷同李双林早把那侍女买通,朝欢暮乐,夜来明去。
有一天,章秋谷尚未起身,茶房已经要过来打扫了。
李双林着急地叫醒章秋谷,叫他速速回到自己房间,免得被茶房察觉。
章秋谷被李双林唤醒,懵懵懂懂的起来一看,房门外已经有人行动,无法出去,只好关着房门,等得空了再出去。
章秋谷见李双林起来梳洗,枕头旁遗落下一串钥匙,章秋谷随手取来看时,见那钥匙的形状十分古怪,章秋谷便拿着钥匙,走到箱子旁边去开锁。
李双林正在梳头,听见钥匙声响,急忙回头看时,见章秋谷已经将那把洋锁打开扔在旁边,正要去揭开箱盖。李双林大惊失色,三脚两步的急急跑过来,将章秋谷手中钥匙一把夺去,捺住箱盖仍旧锁上,埋怨章秋谷道:“外面有人行动,你还要翻箱倒柜的吵闹,你还是悄悄的别弄出响动,万一被人看见,将来我家老爷晓得风声,追究起来如何是好!你还是消停会儿吧。”
章秋谷见李双林这样惊慌,抢去钥匙又把箱子锁好,前几天的疑惑便又浮上心头。心中想道:现在茶房等人虽然已经起来,却是关着房门,哪可能就被他们看见!即便是怕我开箱吵闹,也用不着这等惊慌。明明是这箱子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一连两次都是如此惊慌,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而且还是防着我的。既然与我有了这般交情,却还要如此防备我,莫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的事?或者是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怎么都透着诡异!
章秋谷心中盘算着,表面却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反而笑着向李双林低声说道:“我们关着房门,料想断断没人敢闯进来,你何必这样胆小?”
李双林道:“你说得轻巧!事情要是闹了出来,你是不怕,我还有性命在吗?”
章秋谷一笑不语。等了一刻,趁着房外无人,一溜烟溜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回到屋里,凝眉沉思起来。别看他浪游于世,纨绔无忌,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二世祖,反而是心思缜密,甄心动惧,敏锐的洞察力就连从不夸人的外祖父都称赞。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要弄明白原委,不管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系,既然露出端倪,自己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章秋谷如此琢磨着,便想要设个调虎离山之计,把她调出客栈外,再看看她的行李究竟有何秘密,值得她如此戒备如临大敌的模样。
前些日子,章秋谷请过李双林逛了两次张园,章秋谷和他同去,却是两部马车,李双林登车先走,章秋谷要等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