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血的人,自然赞成响应;而一些胆子小的人,一则抹不开金星楠的情面,二则也是有些感动,便也都点头答应了。金星楠便叫众人具了一个公呈,自己到府衙找了莫大令,请他到开丧那一天去拈香致祭。”
原来金星楠是个二甲进士出身,由刑部主事推升了刑部郎中,向来声名很好,又是个江苏有名的才子。莫大令不好不答应,只得依他。
金星楠又各处去征祭文、征挽联,要拣了一个日子给那位烈女开丧。
章秋谷在家的时候,去常州时经常和金星楠往来,也是最要好的朋友。金星楠此番做了这件事儿,心上十分得意,便写了一封信给章秋谷,细讲一番。
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刚刚这个时候贡春树回来了,他与金星楠也是故友,来拜访金星楠,两人闲聊,贡春树说到要到上海来看章秋谷,金星楠便把这封信交给贡春树,托他转给章秋谷。
章秋谷看了这封来信,又看了那本行述,心中很是感慨。
贡春树便对他说道:“金星楠要叫你做挽联,你做不做?”
章秋谷道:“挽联自然做的。只是这个挽联,我还需要好好想想,不能太敷衍了才好。”
贡春树道:“我看见兵部主事姚小知的一副对子,倒是写得很痛快。”
章秋谷问是什么联语,贡春树念道:
凭天道断不令凶人漏网,
愧吾辈未能为匹妇复仇。
贡春树念毕又道:“你觉得这付挽联怎样?”
章秋谷斟酌了一下道:“痛快是痛快得很,但是这‘匹妇’两个字用得欠妥些。这样一个贞烈的人,不应该称她‘匹妇’。你细细想想我的话可是有道理吗?”
贡春树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的心思比我来得周密些。”
章秋谷不在说话,细细的沉吟了一回,取过一枝秃笔,随手拿过一张局票来,兔起鹘落的写出一付挽联道:
一死等鸿毛百万同胞齐俯首,
双星圆碧落两行清泪奠贞魂。
写完拿起来递给贡春树说道:“这里没有纸笔,只好等明天写好再寄去了。”
贡春树看了看,点头叫好道:“你的笔墨,比以前又是精湛了不少!真是奇怪了,也没见你如何的用功,你整天和我们一样玩的,怎么你就能学的这么精呢?”
章秋谷笑道:“又来了,又来了。我们知己朋友,怎么总是这般谬赞。”
贡春树道:“并不是什么谬赞,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学啥都精,也没见你怎么用工夫苦练啊。”
章秋谷听了笑道:“书法也罢,读书也好,不是苦练苦背就能学精的,那样临摹出来的,仅仅是有其形而无其神。就拿书法来说,我们开始学书法,就是临摹,这是没错的。但是,并不是一味地临摹就能写好,还要将每个字的风格笔韵分析透彻,参悟笔势,实时在心中揣摩描绘,我把它叫做‘心摹’,而这个比用苦功实际临摹更重要。”
这种观点,贡春树从来没听过,很是新颖,立刻提起了他的兴趣,追问道:“心摹,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的意思是,不是用笔临摹,而是用心临摹?”
章秋谷点头道:“是也不是。心摹不单单是在心中临摹这么简单,而是要参悟笔势,突破模板的固有笔势,形成自己的笔势。所谓笔势,就是书法大家自成的风格、神韵、气势,只有形成了自己的笔势,才能走出自己的路,才能称之为书法家。”
贡春树连连点头,心中佩服不已。这种论述他第一次听到,以前觉得临摹得越像越好,如今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也没看到章秋谷怎么用功的练书法,而每次看他动笔,都发现他的书法在不断精进,而且在逐渐脱离模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神韵,原来如此!
“心摹”,他也要试试。
不过是玩玩别人家的小妾,却引发了如此惨案,三个无辜的生命!男猪脚的心被深深震撼了,也让他深深地反思着。他,将心向何往?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