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我便要回闽州了,到时让泰安留下来吧。”
“这不好吧,他不是在编的军士么,怎能擅自离开?”而且留在这里,不是耽误了他的前程么。
白白浪费他一身的本事。
唐慎在她身旁坐下,“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云桑虽然有些惋惜,但也理解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有些事他想提醒她,可又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一时间更不知从何说起。
提到闽州,云桑心中也有些异样,以前是巴不得他快点滚回去,现在竟也生出一丝不舍。
她不想让自己这种情绪绊住他的脚步,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干嘛?还没离开就开始担心我了?”
唐慎靠在椅上,这椅子坐起来似乎格外的舒服。
“我不担心你。”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反而是我,由奢入俭难啊!”唐慎自嘲的感叹道。
嗯。这个她承认,没有他,她同样能过得好好的。
她更相信,没有她他也能过得很好。
经历过风雨的人,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活得很好。
“桑桑……”
“嗯。”
“接下来这几年庄子里收的粮食都得囤着,无论多少钱都不能卖。”
虽然他已经交待过那些庄头收成后就把粮食送到家里。还是怕他们会阳奉阴违,或是以粮食太多不好保存来忽悠她出售。
“为什么?”云桑有些好奇,十多个庄子,就算是三成的租子,可一年下来那也有上万石的粮食。
他们一家十年都吃不完。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唐慎终于做了个决定。
“桑桑,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事连我自己都觉得离谱,我不知说出来你信不信……”
云桑也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小心脏怦怦直跳,他是要跟自己说那个秘密了吗?
如果说了,那她跟他就算是彻底的锁死了,也意味着她没有退路了。
想到这她心中有些抗拒,可很快心中又升起了另一道声音。
他不是那种人,这么久的相处难道你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也罢,自己的秘密他都知道了,听一下他的秘密又怎么了。
而且这事没人倾听,憋在心里久了说不定又要犯病。
云桑笑呵呵道:“存在即是合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唐慎语重声长道:“三年后北边将会发生动乱又逢大旱,届时流民四起,很多人只好往南逃荒避乱。咱们多囤点粮,到时候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但也让她松了口气。
他囤那么多粮,她还以为他要造反呢。原来是怜悯那些流民。
“我知道了,保证一粒粮食都不往外卖。”不仅如此,看来还得多备些能放的酱菜。
动乱少不得就要镇压,唐慎他们虽是水师。一旦需要,上面的人才不管你是水师还是陆师。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他说的是三年后的事。她竟一点都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桑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好像太镇定了。
“两年前,我身受重伤,一觉醒来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很真实,也很残酷,家破人亡,没有一个人能善终,而我就如你初见时那般,双腿俱残,成了一个见不得光,人人唾弃的废人,死在了三十岁那年。”
云桑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怎么死的?”
“不管怎么死,我们现在都好好的。桑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会一直沉溺在那个梦中,永远都清醒不过来。”
那句我们现在都好好的,让她的心像突然被人掐了一下,狠狠的疼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那不是梦。
那句没有一个人善终的信息量太大。他三十岁而终,那孩子们呢?
他既知道,那就是他们一个个都死在了他的前头。
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呀!
云桑伸张开双臂无声的抱住了他。
他之前那么恨她,可见他们的死跟原身肯定脱不了关系。
“唐慎,你看,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连经历都这么相像,咱们都是带着上辈子记忆而活的人,这世上只怕都找不出算三个了,苦难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唐慎回抱着她,双手轻轻的摩擦着她的秀发。
“以前我不知道上天让我重活一回有什么竟义。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大概就是为了让我遇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