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晴气爽,棉衣的厚度也得减一半。
王迎娣放学没有直接回家,邀请李旺旺跟她一块去接尚嘉玉。
殷兴腾听闻今天她们的沙滩之行,也不管王迎娣有没有邀请他,主动跟在她们身后跟她们一起走。
三人跟尚嘉玉在半截道上碰上面。王迎娣原地蹦起来跟尚嘉玉挥手打招呼。
尚嘉玉左右观望来往的黄包车,凝神屏气横穿马路牙子,一口气跑到他们面前。
“你们东西都带好了吗?”尚嘉玉喘着粗气问。
王迎娣稍稍提起手里的画板示意,“都准备好着呢!”
“小腾你的呢?”尚嘉玉扫过空手而来的殷兴腾发问,殷兴腾拍拍他的书包。
“我用画本画就行了,最近在尝试速写。”
尚嘉玉点点头,四人结伴向沙滩边的小渔村走去,他们昨天就跟唐诃德约好了见面地址。
就定在周家。
他们到的时候,唐诃德已经提前到了,四个小朋友赤脚踩在沙滩上堆沙子。
偶尔捣蛋的撒旁边小伙伴一把沙子,立马遭到围殴连连求饶,能老实个一时半会的。
唐诃德时不时瞥他们一眼压根不带插手的——这是孩子们的天性。
“五哥!”
王
迎娣奔跑到周家叫周五,周五赶忙向她摆手,食指竖在唇前长嘘一声。
随即向她指向屋外瓦砾顶下,石壁木窗边静坐着的周母。
唐诃德就坐在她身后,端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安静的端详她的一举一动。
王迎娣他们四个不由自主的放缓呼吸,随着唐诃德的眼神一齐落在周母身上。
几个呼吸之间,周母动了。
她侧耳倾听的耳朵收纳进她对身旁一切的想象,笔尖落下的颜料靠嗅觉分辨,每种颜料都有其独特的味道。
画里有风掠过的痕迹,有波涛海浪,有嬉戏玩闹的孩童。
笔触没有具体的形状,颜料的颜色也并不是用专用的绘画颜料调和而成。
是周五去大街小巷找出来大自然的颜色,竭力为母亲兑出来的色彩。
以至于色块一块浓一块淡,纸张浸水或凹或凸。
周母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的“眼睛”是其他四感,是与自然同频的呼吸。
充沛的情感渲染在画纸上,劣质的材料并不足以掩饰其卓越。
唐诃德饮下一口温热白开水,捧着水杯放在腿上,嘴巴微张吐出来一串白色雾气。
王迎娣蹑手蹑脚把自己画板架起来。尚嘉玉和
李旺旺也同样动作,殷兴腾席地而坐,把背包中的纸笔拿出来。
周母在画她想象的世界,而他们在画她。
贝壳串起来的风铃响声和着孩子们的笑声,一起谱出轻快音符。
周母放下画笔听见不间断的沙沙声,侧过头来叫周五。
“小五,家里是来客人了吗?”
“迎娣带着她同学来了。”周五老实应答。
周母眉梢一喜,“怎么来了也不吱声?迎娣在哪啊?”
“我在这!”王迎娣握着画笔走到她面前,膝盖一弯就钻进周母抬起来的掌心里。
周母摸着她的脸揉揉她的头发,“迎娣,谢谢你为我专门请来的画画老师,我就瞎画,做不了专业那派头。”
“夫人言重了,心明比目清更重要。”唐诃德就着周母的画给她讲了几个要点。
他阅历丰富经验足,给周母讲的要点完全是王迎娣讲不出来的。
王迎娣退回自己的位置,认真琢磨自己的画。
他们四个人的画风截然不同。
曾经王迎娣跟尚嘉玉的画风很是相似,但那已经是右手的事了。
他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成长的经历不一样,王迎娣不必再去刻意模仿他,在左手的重新开始,
她找到真正的自我。
唐诃德挨个看过他们的画,鲜明的个人风格很得他的青睐。
果然能够玩到一起的孩子,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天赋点。
周母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羞涩于自家条件不好,可她也想表达一下自己诚恳的谢意。
王迎娣他们没有拒绝,甚至还帮着周五搭把手。
一大桶卖不出去的带壳海鲜鲜活的张牙舞爪,大虾螃蟹好不“凶煞”!
王迎娣看着它们眼睛都笑眯了。
现在大家都嫌它们带壳压称,以后这么大只得好几百呢!
周五不知道王迎娣高兴什么,这些海鲜只有他们穷困的渔民自己消化,待客根本就拿不出手。
“三哥回来吃晚饭吗?”王迎娣乐呵呵的问。
周五摇头,“我哥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
王迎娣刷大虾的动作一顿,抬起胳膊肘擦擦额头,“三哥都在忙什么呢?”
“不知道。”周五摇头,“我天天都有去看我哥他们,看不懂他们在忙什么。”
“那,那个事处理好了吗?”王迎娣瞪两下眉头,是你知我知的眼神暗示。
周五皱起眉头,迟疑了几秒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哥什么都没跟我说
。”
王迎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