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演武场上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手。”
演武大会开始前,陆恒曾多次这般嘱咐群玉。
群玉嘴上虽应了,心里却想,你若打得过,我自然不会出手,打不过又有性命之忧的话,那就另说了。
适才清啸突然回头与陆恒再战,一招一式奔着取他性命而去,群玉虽有些紧张,但她心里清楚,陆恒现在的功力足以应付,因此她强忍着没有出手。
就是不知这清啸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群玉没有文昌神的眼力见,只能看出清啸的魂体不太稳定,隐隐透着一丝黑气,直到陆恒拼尽全力将他打退,那丝黑气像是舍弃了清啸这个工具人,从他体内抽离,展现在众人视线之下,群玉才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
虚无、巨大而丑陋,飘飘忽忽犹如浮游的浊流,像是怨灵一类的邪物,法力极为深厚,群玉乍一眼看过去,并不能将它的修为尽收眼底。
只见那邪物飘上了天空,于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调转方向,兜头罩住了陆恒!
群玉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其他看见了那个邪物的神仙,具是惊慌不已,不敢相信竟有邪物能当着众神的面搞鬼。
“神尊,适才怪我眼拙。”水神凑到文昌神身畔,“那究竟是个什么邪物?”
文昌神严肃道:“怨诉灵。一种以怨气为食的邪灵,成形之后,便能通过五感操控他人的意识,让那个人替主人杀死怨恨的仇敌。”
水神听说过这个东西,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操控吧?比如一个完全不认识他仇人的人,应该就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文昌神点头:“需是对同一个人有怨气的人,怨诉灵才能放大这股怨气,操控他为主人所用。”
演武场四周的将士速速排兵列阵,无数道明澈的仙光将玄武峰照得通透耀眼,陆恒扶剑立于场中,面容略显扭曲,渐渐单膝跪了下来,像在经历着极为难抑的痛苦。
“杀了他……杀了他……”
那怨灵缠绕在陆恒身边,邪恶幽寒的声音不断往陆恒耳朵里钻,
“杀了元琤……杀了元琤……如果不是他,连玦不会死,其他人也不会死,都是因为他,命里带煞,克死了身边所有人,他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陆恒握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发出嘎吱声,身体轻微战栗着,一滴冷汗坠到地上,四分五裂,耳畔的声音深深斫入他脑海:
“杀了他……杀了你自己!”
陆恒受不了了,几乎快要提起手中灵剑。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里,他最恨的就是自己。
灵剑在这时变得重达万钧,好似突然不受他掌控,剑风嗡嗡环绕着他,无论如何就是拔不起来。
强大的驱邪阵法在他脚下展开,然而那怨诉灵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仍在陆恒耳边引诱不止,誓要将他拖入地狱的深渊,万劫不复。
见驱邪阵法不管用,众神纷纷出手。
水神唤来滚滚天河,
从高空浇灌而下,风神一扇吹来罡风冲地,强劲的气流与水流奔涌向陆恒所在之地,却在距离他只有几尺的地方被一道幽黑浑浊的屏障阻隔开,冲刷不到他身上。
“好厉害的邪物!”水神大惊,加了一倍的法力,仍无法穿透那邪物的屏障,可他也不敢使尽全力,只怕冲毁邪物的同时,也把陆恒给打伤了。
就在这时,高空中忽然浮现一道极其庞大,同时又灿烂无比的虚影。
那虚影迅速结为实体,犹如耀眼的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普照大地。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在场所有人的魂体皆是猛然一震,群玉被强光刺得眯起眼,仰头看向高空,依稀辨出那物的轮廓,她心神一紧,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东皇钟……
东神竟然召唤出了东皇钟!沉寂了整整十万年的神界十大神器之首,今日为了解决附在陆恒身上的邪灵而再次敲响!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
群玉蓦地后退一步,左手轻轻搭在身后的饕餮身上。
听到钟声后,饕餮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全身僵硬如铁,喉咙里发出只有群玉能听见的痛苦的低吼声。
众神众仙仰望高空,无一不是震撼彻骨,没人能料到,小小的一场演武大会,竟会引来这么轰动的场面。
高台上首,东神威仪的声音传来:
“此邪物力量极强,吾将以神钟镇压。飞衡,护好在场众位。”
话音落下,神钟的光芒愈发灼亮耀目,陆恒独自半跪在演武场上,以剑支地,汗如雨下,高大英挺的身姿被强光衬出几分单薄。
风神飞衡召唤风盾将整个演武场围住,这是群玉熟悉的法术,风池神殿,抵御的不是外来的攻势,而是东皇钟镇压下去之后向四周激荡而来的冲击力。
他们倒是知道保护外面这些人,可是东皇钟这样砸下去,不仅那个怨灵,陆恒的神魂也会被神钟之力震碎,非死即残。
群玉总算明白了。
整个演武大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陆恒的谋杀。
怨灵、清啸、风神、东神……直白点说,在场大部分神,都不希望陆恒活着离开这座演武场。
眼看东皇钟就要连天一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