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动乱,可是对于陆君行来说,或许是幸运的一年。
朝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与晋王隔岸相望的对抗上,竟然没有人插手科考事宜。
等到礼部将学子成绩以高到低排列,呈上御案时,所有人才仿佛响起这件事情,原来又一年科考来临。
文渊阁大学士苏武正好在给皇帝讲学,见太监呈上一摞厚厚的案卷,他下意识看一眼,首先就被此人的字吸引了。
“可是今年科考的答卷?”
“正是。”
泛黄的纸卷带着书页的潮气还有浓厚的墨香,叠放起来,比小皇帝都要高出半个头。
“拿来给朕。”小小年纪,气势很足。
“皇上,您瞧。”太监十分恭敬,声音却像是在幼哄稚子。
太监将陆君行的字先呈上来,小皇帝接到手中,看了一眼,他其实还看不出来这人的字有什么优秀之处。
毫不吝啬的夸赞:“好字!”
不过大学士这样说,小皇帝好奇问道:“为何?”
“皇上,您看这笔锋、拐折、竖线、皆有自己的风格,又能偶尔看出大家的影子,可见此人一开始也只同他人一样,只临摹大家摹本,可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说完,他又皱眉,“若是没猜错,此人年纪应当在四十到五十。”
他略略迟疑道。
“先生可有疑问?”
“不应该啊。”大学士小声道。
“皇上你看......”他指着文章的内容道:“四十到五十岁的考生,想出的对应之策应当没有那般进取,不是我小看,而是人老了,不可避免开始求稳,因为有了经验,处事也越来越依靠经验,不会去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会想要去创新,这人倒是奇怪。”
大学士将小皇帝的兴趣提起来。
他问身边的太监,“你觉得他多少岁?”
太监终于看了一眼文章,又迅速垂下眼,“回皇上,奴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可是仅从字迹来看,这人应当不超过不过而立。”
大学士也不恼。
因为他有自己的判断。
小皇帝一拍手,“好,那我们就就看看这人究竟多少岁,宣礼部侍郎。”
“皇上你别急。”太监制止了皇上,“奴还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皇上,奴才只是阉人,从小家境贫苦,被父母卖了送来宫中,如今有幸到达上天庭,是奴才八辈修来的福分。”
“你直接说。”
小皇帝年纪小,可不耐烦听这种废话。
“好,那奴就斗胆。”他看着旁边的文渊阁大学士,“奴才今日竟能跟大学士这般仙人同台对礼,也是难得,既然我们两人各执一词,那必定有输赢的一方,那奴才想讨个彩头。”
大学士一听就皱眉,这难道不是教皇帝赌博?
可小皇帝不想那么多,只觉得有趣。
小孩子玩心都重,有趣就行。
太监没有看大学士,只是愈发恭敬,“奴想要大学士的一份书法。”
“这有什么意思?”
小皇帝更想去御花园打鸟。
“皇上不知,大学士的书法在咱们大齐非常难得,那时真正的有市无价,寻常人若是有幸得一份,直接当做传家宝都行。”
“可你是个阉人,要传家宝有什么用?”
太监:......
大学士:......
太监:“因为奴对大学士的才华十分羡慕,想要近距离瞻仰,若是能得一份他的书法,奴日日看,夜夜看,可以燃气斗志,更好的伺候皇上,奴......”
“好好,都应你。”这太监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快宣礼部侍郎。”
“宣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都快要出宫了,又被人叫了回来,他十分忐忑,难道对他们的排名不满意?可今年没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啊。
“公公?”他试探道。
小太监笑了一声,“侍郎大人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礼部侍郎更忐忑了。
到了殿中他才终于放心下来。
原来是问年纪。
陆君行的年纪的确才二十多岁,可选一个,不就得罪另外一个。
皇权的确威严,可这也让外面的人习惯过度解读,侍郎已经想到自己的仕途命运了。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礼部侍郎思忱。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太监的质问带着刺耳又尖锐。
礼部侍郎一惊,背后瞬间出一身冷汗。
他想的没有错。
“回殿下,此人今年二十有五。”
“大学士,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