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审讯室、值班房,大理寺黑灯瞎火,都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两三个时辰就是腊月二十八,过年就剩两天了。
审讯房内,陆寺丞坐在审讯主位,左边裴景宁,右侧叶芝。
今晚审讯的口供直接决定岑侍郎案能否定案。
贵喜班卖唱女——金娘子是第一个被审者。
叶芝直接开口问,“小年夜那晚,你只唱了一首就离开了广聚楼大堂,离开后去了哪里?”
“我没有杀人,跟我没关系……”金娘子呼地抢地的撒泼,根本不正面回答叶芝问题。
腾冲示意押卒给这妇人一脚,金娘子被踢的直龇牙,但不敢再撒泼了。
“再问你一次,离开大堂后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我有点不舒服直接出了广聚楼回唱班了。”
“谁可以证明?”
“唱班里守门的哑叔。”
叶芝眸光含威,“然后再从后门绕出来,拿一枚珠钗给小叫化子,让小叫化子递给户部岑侍郎,没错吧!”
金娘子一脸死硬:“我一个市井妇人哪认识这么大的官,要是认识这么大官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张进带进守门的哑叔,还有小叫化子。
看到这二人,金娘子眼神闪烁。
哑叔打着手语,意思是看到她从后门出去。
大冷天,金娘子额头渗汗。
叶芝冷冷的撇了她眼,温声问小男孩:“是不是此妇人?”
小叫化子左看右看,“那晚那个妇人脸遮了大半……”
小叫化子的话还没说完,两捕快迅速拿了个浅紫色披巾遮住了金娘子的面部,只露出一双眼。
叶芝问小男孩:“是这样的吗?”
小叫化子肯定的点点头,“是她。”
金娘子看到浅紫色披巾直接吓瘫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这……我……”这不是被她塞到窨井洞里了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慌了!
叶芝起身,走到面色发白的金娘子跟前,“是不是觉得这个浅紫色披巾很眼熟?”
金娘子下意识看向披巾角那个小洞,那是接到珠钗时紧张抠出来的洞,而这块没抠出来的洞是她的姓氏——金,现在已经完全被她抠没了。
“你们……你们……”她惊恐的看向面前一排官差,难道他们都知道了?
阴暗冰冷的审问房内,金娘子额头的汗不断的冒出,她真没杀人啊,可是……
叶芝负手,在她面前缓缓道出了凶杀案的前奏。
“金氏,确切的说叫许金氏,但你们无媒而奔,许家不承认你这个儿媳妇,你和许大奔到京城谋生,你找了个唱班唱唱小曲,一个月下来收入还算可以,能交上房租吃上饭。
但许大嘛,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得过去,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到了京城繁华之地简直如鱼得水,根本不找活养家,他花着你挣的钱白天赌晚上赌,十赌九输,就在小年夜前几天,他又输了近百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你根本凑不出来,就在你一愁莫展时,有人找到了你,让你递个珠钗给某某大人就可以得一百两银酬银,当然,在京城混这么久,光递个珠钗就一百两,你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金氏慌张的打断了叶芝的话,“大人,人真不是我杀的,我真就递了个珠钗……真的……”
一急之下,金氏招了。
陆寺丞肉眼可见的松口气,还顺带看向左侧的裴少卿。
裴景宁容色峻厉,眉下是一双清寒剔透的眸子,压迫感十足,陆寺丞悄悄收回目光,继续看叶芝审案。
“真就递了个珠钗?”
金氏看被官大人盯的心慌意乱,头避到一边,反正她没杀人,企图蒙混过关。
“你这又披又裹,浅紫曼妙的身影引何人重回广聚楼三层山水间包间?”
明明官大人轻声慢语,金氏听的如同五雷轰顶。
“大……大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金氏绝望的看向叶芝,“递东西,把人引到三楼包间,我会被判什么罪?”
没想到和心爱之人私奔京城,原以为都是好日子,没想到竟是恶梦的开始,恩爱男人变成了赌徒无赖,为了替男人还钱给人作帮凶杀了这么大朝庭官员,她还能活吗?
每个女人都以为与心爱的男子走到一起,从此以后过的都是幸福的小日子,没想到以后余生所有的风雨竟都是那个曾经对她‘很好’的男人给的。
金氏画了押被带下去,走到门口,她还是想不通,调头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裹浅紫披巾引的岑大人上的楼,又是怎么找到被我扔掉的浅紫披巾?”
叶芝看向站在一边的小叫化子。
“他?”
“给了铜子后,我明明看他到离开,他怎么会知道?”
叶芝赞赏的看向小男孩:“他从会走路就在京城流浪,遇到过形形式式的人,能安然活到现在,你觉得呢?”
“我……”金氏捂脸嚎啕大哭,“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叶芝冷然:“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小叫化子叹气,“给你送个金钗,我小命差点没了,幸亏我聪明躲到了大理寺狗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