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蹲下,检查死者,是被人勒死的,跟一般平民案子不同,勒死死者用的是钢丝线,这种东西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可置办不了,只有职业杀手才能搞到。
居然出现了职业杀手,这个案子……放下万千想法,叶芝继续检尸,从头到尾,一丝没落。
是什么人杀的他,为何要杀他?知道大理寺要找人先下手为强吗?还是因为线人打听到了什么重要之事被杀灭口?
叶芝起身,转身望向大通间里围观的流民,“这两天,有什么人找他吗?或者他有说过什么吗?”
一群流民糙汉你看我我看你,这臭小子自认为聪明滑溜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平时不怎么搭理他,都纷纷摇头,“不知道……”
滕冲不信,刚要喝声让他们老实点有什么赶紧说出来,被叶芝拉了一下,朝他摇摇头,几人出了大通间。
四月天,里面的味道跟夏天一样发酸发臭难闻的很,叶芝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朝周围看了看。
二三里之外,就是护城河码头,码头上行人、小贩、商人什么人都有,拥挤而嘈杂。
滕冲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芝朝身后简陋的客栈看了眼,“等严大人过来检过尸再说。”
虽然叶芝已经检过,但大理寺的流程需要仵作验尸画押才能拖走尸体。趁着这档儿,叶芝等人去了码头逛逛。
一边走,滕冲一边与叶芝对着案子,两人一问一答,寻找此案背后真正的原由。
“叶小弟,从现在看来,不是冯肖氏就是肖记与北边外族有勾结,他们应当偷卖粮食给北方外族。”
这个肯定了,肖记的账簿都是假账。
张进说道:“就不知道卖去北方的粮食是多少?”两个月就运一次粮,一年五六次,看来少不了。
“叶小弟,你说从南边过来的粮食会从哪里上岸交易呢?”..
叶芝没回这个问题,而是说,“北方遥远,北边商人过来交易,一年最多两到三次。”
“可姓肖的一年出去五六趟,那岂不是要把粮食存在什么地方,等北边商人过来一次性运走?”
几人相视一眼。
滕冲道:“肖记铺子不大,仓库我们也看了存不了多少粮食,难道他们在别的地方有仓库?”
叶芝停下脚步,“现在有两个问题亟待我们去查,一个是有没有别的仓库,二个是另一个北方商人在哪里?上次为何出现在天香楼,在天香楼案子中,除了户部侍郎刘大人外,为何这两个北方商人也出现在杨蝶儿的包间内,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各自的目的是什么?”
滕冲与张进同时看向秦大川,案子明查他们在行,要是暗访,还得他。
秦大川突然感觉肩上的压力很大。
叶芝微微一笑,“秦叔,别担心,我们一起。”
这一天,叶芝带着几人不仅打听了大宗商品靠岸怎么存放,还走访了线人身前的人际关系,意外发现他救济一个八九岁的残疾孩童。
叶芝找到了他时,他正跪在码头行乞,不过不管叶芝等人问他什么,他都摇头。
“难不成他是哑巴?”
周围围观的人插嘴道,“反正我没见过他开口说过话。”
叶芝打量这个孩子,一条腿上有很大的伤疤,伤疤下的骨头也变形了,应当是后天被打或是被砸导致残疾的。
她让杨福全去买了馒头烧饼给他。
“走,回去了。”叶芝不让滕冲张进问了,转身离开码头。
直到他们走远,小男孩才调头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看向码头,人来人往,没有一人丢钱或是丢吃的给他。
走到市中心时,太阳落山,早就过了下值时间,几人不准备回大理寺直接回家。
叶芝和小福子刚上马,被赵祁安的马车拦下,“芝芝……”
叶芝:……他们有这么熟吗?
赵祁安突然感觉一股冷气袭来,抬头一望,叶芝身后,裴子谦不知啥时骑马到了。
叶芝发现赵祁安朝她身后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亦转头望过来,“大人……”意外惊喜。
小娘子欢喜的样子散开了裴景宁冻结成霜的扑克脸,他伸手一拉,把小娘子拉到自己马上坐于怀里。
“喂喂……”赵祁安就差大叫,“你们两个都是‘男子’呀,这样走在大街上不太好吧!”
裴景宁只当没听到某人怪声怪气,把叶芝环于怀中,“今天怎么样?”
叶芝摇头,“那个线人死了,严大人已经把尸体运走了。”
“嗯。”
这个嗯字什么意思?叶芝仰头往后看。
黄昏中,少卿大人漆黑长眉斜飞入鬓,眉下是一双清寒剔透的眸子,夕阳余光在鼻梁两侧落下半寸暗影,眉峰凌厉,眉骨线条却意外柔和,微眸看向叶芝时,锋芒尽敛。
夕阳、长街、一马二人。
两脸、四目、相望凝视。
四月晚风中,犹如最美的长轴画卷。
这拔狗粮撒的……赵祁安捂眼捂心口,直呼受不了……太受不了……
白朗长长叹口气,以前,他这双狗眼怎么就没发现叶评事是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