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墨丽仪一袭深紫色绣菊花锦缎齐腰襦裙,愈加显出身姿飘逸如云间飞鹤,婀娜软舞,臂间一条紫色绣金丝鸾鸟破晓祥云纹披帛,魅丽华贵,闻言,身子一僵,转头见是吾等二人,额间金粉描绘的千瓣紫菊花钿微微一闪,拂过一丝诡异不安的光芒,随即蹙眉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
铃兰与伊掌衣行礼如仪。
款步上前,盈盈施一礼,我坦然笑道:“妹妹在不远处赏景,瞥见伊掌衣入了暖玉台,一时好奇前来,望墨丽仪见谅。”
墨丽仪扯着嘴角勉强笑道,深紫色襦裙显出几分深沉的不悦来,“既如此,铃兰,上茶。咱们四人一同赏景。”
静静品茗之余,六目相对,四周弥漫着一丝诡谲怪诞。
“此时正值夏末,莲花尽谢,莲叶虽枯萎糜烂,亦显慵懒,系难得的美景。钱太仪与林婕妤意下如何?”
透过风吹飞扬、吉祥富丽的银红滚针绣百子葫芦石榴纹软烟罗纱帐,缥缈云霞中,墨丽仪遥望湖上枯萎荷叶,目光颇赞叹,神态妍和,宛如洛水之滨,宓妃之姿,与侯昭媛不相上下,清姿卓约,不染尘世之气,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
“墨丽仪此言极是。”略微瞧了瞧,我淡笑着回应,心口不宣,只等着看墨丽仪的计划。
墨丽仪亦微笑,“莲叶枯在湖面上,雨打点滴,清声水雾,应了残荷听雨四字。如斯美景怎可辜负?”言论间,踱步至檐柱旁,遥遥一指,嫣然一笑,如万千星华,回头道:“尤其是那张莲叶,颇凄美哀怨,伊掌衣,你看枯萎之下可愈发显出糜烂秋色?”深紫色襦裙袖口的银丝菊花精细周密,映着日光似银波流水,衬得她眉心花钿殷红如血,划出一抹血腥之气。
敛敏瞅着我,颇为不安。我轻摇头,示意她安心静|坐。
伊掌衣不安地恭敬凑上,眯起眼睛,“主子,您指的是——”
“站于此处最能看清。”言论间,她轻轻一让,退一尺远,嫣然妩媚道:“你仔细瞧瞧,可如我所言,显得格外糜烂?”
她话音刚落,伊掌衣一附上前,身子出乎意料之外,遽然前倾,撞上檐柱,右手压在坐凳楣子上,“啊!”凄惨大叫一声,泪珠接连砸地,骨折声透过肌肤传出,令人瞬间心生毛骨悚然之情。
“伊掌衣你没事吧?”突发其实,我吓得登时睁大了眼睛,愣了半刻,强自镇静之后,关切走近,扶她起身,小心翼翼,不曾触碰伤口半分。
伊掌衣面色发白,额上冷汗直冒,满脸痛楚,紧握住右手肘,手腕古怪弯曲,只不敢触碰。
我亦头皮发麻,仿佛无数蠕虫自白骨上缓爬,引来阵阵酥麻颤抖。瞥见一旁倚华的眼神颇有深意,疑惑之下侧首,顺势望去,只见墨丽仪呆了脸,站立一旁,不知所措,一脸惊吓,只不敢上前。
敛敏强忍着惊惧担忧上前,将伊掌衣手肘轻缓抬起一瞧,目色且怜且忧地看向我,“清歌,得赶紧传御医。”
我尚未接口,墨丽仪回神,慌忙叠声道:“对对对,铃兰,快传御医,快传御医。”语气尤为惊慌。
“是。”铃兰早已吓呆,此刻闻言,慌忙行一礼,踉跄离去。
我与敛敏一左一右扶着伊掌衣安然坐下,将手腕搁于石桌上,底下的嫣红滚针绣樱花飘枝羽纱坐垫柔软之余,仿佛涌出一滴滴鲜血,怵目惊心。
伊掌衣的手腕古怪扭折,连我瞧着亦皮麻胆颤,伊掌衣却已感激道:“谢二位主子关怀。”言毕,泪眼若有似无地颇含深意,时不时觑着墨丽仪慌乱瑟缩的神态。
“主子,御医来了。”铃兰胆虽小,腿脚却颇利落,不一会儿工夫便请来了御医。
“微臣刘苳,参见钱太仪、墨丽仪、林婕妤。”刘御医匆匆赶来,甚是年轻,身形消瘦如枯枝,然则声调温和平衡。
“别多礼了,快看看伊掌衣伤势。”墨丽仪神色焦急地催促道,分外心疼伊掌衣,连带着身上一袭深紫色襦裙亦蔓延出一股浓重的担忧之色。
“是。”刘苳行礼毕,利索放下药箱,对伊掌衣道了句“得罪了”,随即将手腕小心捧起,仔细瞧起来。
饶是刘苳再小心,伊掌衣仍旧“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往回抽了抽。
“回禀墨丽仪,伊掌衣不过骨骼错位而已,上药后好生休养一两个月便无大碍。”看了两眼,刘苳轻然放下,起身回禀道。
“刘御医向来医术高明,有劳了。”伊掌衣语气中掺杂了感激与赞赏,虽不易察觉,倒颇含诚意。
而刘御医则微微颔首,面色含几分清冷自然,仿佛二人极为相熟。
我舒一口气,安心地吩咐道:“那你赶紧上药吧。”
“是。”言毕,刘苳打开药箱,手脚麻利。
墨丽仪微舒一口,松懈落在另一旁石凳上。
刘苳轻缓揉一揉受伤手腕。小心接骨时,在场之人可清楚闻得骨骼碰撞所发之瘆人声,令人遍体起寒颤,鸡皮疙瘩尽数冒出,头顶亦传来一阵酥麻波浪。
伊掌衣冷汗淋漓,满脸痛楚,却只咬着下唇,硬生生忍下,目光坚定。
待骨头接好,刘御医自药箱中取出一珐琅色圆钵,约手掌大小,盖上画工精细,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