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藕面色微微惭愧,“说到底,还不是我技艺不精,叫清歌你笑话了。”
我安慰道:“姐姐说哪里话。姐姐系主子,本就是享福的命。涂苟鹏身为庖丁,有如此手艺亦属理所应当。二者岂有相提并论之理?”说着,看了看涂苟鹏,目光中掩不住探索。
涂苟鹏只一味不做声,低头沉默着,并无只言片语。
婺藕听了我的安慰,微微一笑,“承你吉言了。”言毕,转向涂苟鹏,笑起来,大方夸赞道:“你手艺如此出众,连本宫亦望尘莫及,且得了婉长贵妃娘娘这般赞誉,本宫理该赏赐你点什么。你且说说,有什么系你要想的?金子银子皆可。只要是本宫给得起,本宫定不吝啬。”
涂苟鹏径直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此乃奴才本分之事,如何敢要娘娘赏赐。倒是奴才有一心愿想得娘娘允准。”
婺藕与我对视一眼,方好奇问道:“何事?”
“奴才一生只爱烹饪糕点,还望娘娘允准日后增成殿内一切新式糕点皆出自奴才手艺。如此,奴才死而无憾了。”
婺藕听罢,与我对视一笑,当即答允下来。
涂苟鹏果真是个痴心人。
吩咐涂苟鹏退下之后,我与婺藕絮絮唠叨用过了晚膳之后,才回长乐宫。
然则今日这番话却叫我起了一个疑心:若软脂糕系涂苟鹏最擅长的一道糕点,那么徽音殿小厨房的软脂糕又算如何?难不成那儿的软脂糕口味较涂苟鹏的愈加美味,这才致使秋紫每日送往凤华殿?皇后为何不安排那名庖丁暂且往凤华殿伺候昭惇怡长贵妃一段时日?当日的庄静贵妃亦有此问。
今日与婺藕的一番谈话,可见她心中依旧念着吾等四人的姐妹情,叫我心里头舒坦不少,亦有几分怀旧之情。然则,到底涂苟鹏的手艺摆在那里,叫我不心生怀疑亦不能够。若昭惇怡长贵妃之死与婺藕有关,只怕有几分可能。
我心底里不由得刮过一阵寒风,凉飕飕的。
我实难相信婺藕这般纯真浪漫的一个人,何时竟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难不成,为了所谓君临天下的心愿与执念,当真能叫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然则事实一一摆在面前,叫我不得不信:昭惇怡长贵妃之死牵连了她腹中的胎儿,既夺去了她的君恩雨露,亦除掉了塔夫中胎儿,更有利于恭修坐稳太子之位。二来,此事夺去了庄静贵妃的性命,来日恭修登基之时,前朝殷氏一族的权势会有所收敛,不至于难以掌控。庄静贵妃之死牵涉进秋紫与朱襄的死无对证,继而矛头转向皇后,既叫皇后失势,亦叫恭谦无缘登临太子之位。如此计谋,可谓一箭六雕。
但是,再继续往深里头想想,我却觉得秋紫与朱襄二人的口供与咬舌自尽的行径叫人十分怀疑:她们二人素来以忠肝义胆着称。既然已经服侍了皇后,如何会将皇后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纵使此事系她们二人所为,婺藕何德何能叫她们为自己所驱使?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我万般艰难地给婺藕找开脱的理由。可惜的是,始终找不出一条来。若非为着早年与她相识相知,我断然不会相信她何时变得这般心狠手辣。太子之位,何时胜过数条无辜之人的性命了?
腹中传来一阵阵虚弱无力的感觉,我急忙吩咐倚华传召俞御医前来号脉。
俞御医这一次号了许久的脉,终于万般艰辛道:“娘娘近几日思虑过重,还请娘娘为了皇嗣,放宽心为好。不然的话,便是大罗金仙亦回天无力。”
听罢,我深深思量起来,揣摩着婺藕与我腹中之子孰轻孰重,过了良久,终究对他答应道:“好。就依俞御医所言。”
俞御医眼见我亲口答应,自然欢喜道:“微臣这就给娘娘开一方安胎药。只要娘娘依着药方每日服用,自然能保皇嗣安康。汤药中亦有一味上等阿胶,最是滋阴润燥、血虚萎黄,于娘娘玉体有益,此乃陛下特地吩咐司药房为娘娘准备的。”
“陛下的心意本宫自然心底清楚。”我眼睁睁看着俞御医开出一张药方,上头滋补的药材补品多得很,可见皇帝何等看重我这一胎。
然则该吩咐的还是要吩咐,故而目送俞御医离去之后,我随即传凌合与梁琦入内,细细吩咐他们二人在我安心养胎期间需要打听的一应大小事宜。
末了,我更特地叮嘱:无论事务大小,皆需一一明了,切不可有一丝差漏之处。
梁琦与凌合打听消息的本事自服侍我数年来,精进了不少。想必来日我生产之后,一应事宜皆会明了。目前,我只需好生养胎即可。
不过半载的工夫,我已然顺利入了产期。长乐宫上下宫人时刻预备着我临盆一事。
待到那一日,四月初六,子丑交接时,我察觉腹部一时显得沉重而如千斤坠,一滴滴水珠如同断了线的珠链一般,接连不断地坠下,熟悉的感觉,明白自己即将生产,赶忙吩咐倚华去找产婆与俞御医,一壁由着莺月扶我入寝殿预备生产,一壁暗中吩咐凌合照着我早先的安排,将一应事宜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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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的过程分外艰难而疼痛,令人给予窒息。所有人都在焦急忙慌地劝我,语带急促,“娘娘,您使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