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不错。”皇帝若有所思一番,随即点点头,对我道:“朕曾吩咐刑部彻查与秋紫、朱襄一应有关的消息,乃至宫外的家人,只知他们早已成了孤家寡人——一家人除了他们早些年皆已离世。想来真凶自是无法用他们的家人来要挟他们。”
“陛下难道就不觉得疑惑?她们当日每每得了皇后与御殿众姐妹的赏赐,皆托付人将银两寄回家。如何她们的家人会早些年便皆已离世?若当真一一离世,这银钱的下落又该如何?”我细细分析道。
“难不成刑部探听到的消息有假?”皇帝疑惑起来,眉间生出一缕深思。
我认真瞧着皇帝的面庞,严肃正色道:“假不假的妾妃不知。妾妃只知若刑部大张旗鼓地前去彻查此案,只怕最后得到的消息定系歹人安排妥当之后,才落入他们的耳中。妾妃为着皇后娘娘入狱一事,终日心急如焚。最后,妾妃终于想起一件古怪的事。”
“什么事?”皇帝皱起眉头,问道。
“当日,庄静贵妃在世之时,曾亲口告知妾妃她曾亲见秋紫暗地里往凤华殿赠软脂糕。”我言简意赅道。
皇帝的瞳仁瞬间放大,可见万般吃惊。犹豫了半刻,随即道:“此事倒从不见你提及。”
我垂下睫毛,简单解释一句,“妾妃也是昨夜梦魇才想起此事。”
“如此说来,皇后的嫌疑更小了。”皇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抬头,笑着问道:“陛下也察觉出来了?”
皇帝对我微微一笑,“皇后速来稳重大方,行事素来无需避险。何须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往凤华殿送软脂糕?再者,皇后若当真意欲索取昭惇怡长贵妃的性命,如何会吩咐秋紫这般显眼的内御?可见当日秋紫绝非出自皇后之令前去赠软脂糕。”
“妾妃亦如此想。故而在秋紫与朱襄咬舌自尽之后,思及会否有人借着秋紫与朱襄的把柄,暗中驱使她们毒害昭惇怡长贵妃与庄静贵妃、诬陷皇后?”我点点头,说出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如此一来,只怕此人手段能耐通天了。她们二人系皇后身边最亲近之人,皇后素日赏赐给她们的奖赏亦不少,自然叫她们家里人安享福分了。若他们家里人早早离世,那她们又何必每每将获赏的银两托人送出宫去呢?”不过须臾,皇帝随即抬起头来,“难不成她们近些年一直被瞒在鼓里?”说着,看向我。
我面色凝重起来,“或许正是如此。然则到底系何人早早暗中安排,夺去了她们家人的性命并瞒天过海至今?此人不除,只怕前朝御殿永无安宁之日。”
皇帝不再作声,静静闭目沉思片刻,随机睁开,“依你所言,必得查出这个人不可。”眼中闪过一丝毫不留情而冷酷的决绝。
夜里,我为他点上一支安神香,在他温暖的怀里入睡了。
翌日起来,身旁已空,可见皇帝已然去上早朝了。我随口吩咐倚华、莺月入内为我更衣梳妆。
“娘娘这几日为了皇后娘娘的案子,可算是费劲了心思。”眼见铜镜中我满脸的憔悴,正为我更衣的倚华不由得心疼道。
“无碍。”顿了顿,我随口吩咐莺月道:“你且吩咐下去,今日无论什么嫔御前来请安,本宫皆不见。你只说本宫身子抱恙即可——除了折淑妃、权德妃、慧妃、昭贵姬。”
莺月行了一礼,继续一一打开面前的首饰匣,挑选我今日要用的首饰。
一支支琳琅满目的步摇、金钗、玉簪呈现在匣子里,珠钗簪环,缤纷夺目,叫人目不暇接。我择了一对青鸾修翅玉步摇装饰在发髻两侧,随后便是数对珠花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发丛间,起着众星拱月的作用,愈加显得我今日的妆容家常而随心。
此时凑巧昭贵姬前来,莺月便按着我的吩咐,将她引进内殿。
我嘴角含笑着示意昭贵姬入座,吩咐倚华亲自捧上一盏茶,和悦笑道:“此乃本宫素日用的祁门茶,可以暖胃。昭姐姐只当凑活着将就用一用罢。”
昭贵姬端起茶盏,掀开茶盖,深深一嗅,随即露出淡淡的笑意,对我道:“娘娘这儿的茶自然是极好的。”说罢,啜饮一口,放下茶盏,笑吟吟地看着我。
“不知昭姐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我面对她柔和的笑意,不知作何解释。
昭贵姬谦和道:“娘娘身为长贵妃,皇后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皇后入狱,御殿之内众嫔御皆看着娘娘的脸色行事。妾妃若在此刻不好生劝慰娘娘,只怕娘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狐疑地看着贞贵姬,面色不解,心底感慨她到底为我着想,格外感激。
昭贵姬笑吟吟道:“当日与娘娘海棠树下一会,妾妃可是将娘娘当成了知己。今日眼见娘娘落入歹人计谋之中,安敢不为娘娘着想。”顿了顿,眼见我露出感激的神情,继续道:“如今,昭惇怡长贵妃与庄静贵妃离世、皇后中毒后被押入大牢,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她人所为,这嫌疑归根结底落在了娘娘身上。只看她们三人命丧黄泉之后唯娘娘一人得益便可看出。今时今日,待到陛下处决,所有的嫌疑便尽数落在了娘娘身上。如此危急时刻,妾妃安敢不为娘娘出谋划策,以全当日知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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