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我做什么,这是他们应得的。”
钟泊表情不再松弛,在父亲的注视下,他没有任何闪躲。
“爸,我被绑架了那么多天,你什么都不问,一开口就是为他们来指责我?”
他抿着唇,连照到脸上的阳光也黯淡了几分,“他们做过什么,你当真心里没数?”
陆予盛听Oga语气染上一丝委屈,立刻搂住对方的肩。
仿佛无论怀中人做了什么,他都愿意坚定与之站在同一阵线,无关对错。
当着父亲的面,钟泊没有推开Alpha,反而像有点儿蔫的玫瑰,把头垂向了对方的胸口。
“少打感情牌。”
与陆予盛的态度截然相反,钟厉无情揭穿了他——
“说得好像你就很关心我这半年内遭遇了什么一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爸,你不是很精神吗,还有力气给大哥、妹妹讨说法呢。”
钟泊干脆不装了,他推开Alpha坐到床边,凉凉地笑,“直接点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中年男人,他忽然觉得奇怪。
父亲“死而复生”明明是件令人开心的事,自己也九死一生,对过去应该看开了许多。
然而,他们一对话,昔日针锋相对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两人的关系回到原点,如同诅咒一般。
钟厉习惯了冷言冷语,而钟泊也全身是刺。
现在就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父子重逢应有的动容与喜悦,被压在了情绪的最底层。
钟厉说:“我可以立下遗嘱,把遗产全部留给你。”
钟泊没有动摇,而是淡淡道:“真稀奇,你居然肯放弃你那个外强中干的Alpha儿子。”
“他目光短浅、好大喜功,我是知道的。本来也没指望他干什么大事。但没想到——”
钟厉一想到大儿子被裴文折忽悠而犯下的那些过错,血压直接拉满。
自己怎么会生下这种蠢货?连本本分分守着时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差点毁了我半辈子的心血!”
至此,钟厉对钟昊天仅有的一点期望与耐心也没了。
所以当对方在铁窗后坦白一切,并声泪俱下乞求原谅与施救时,他直接走了。
钟泊见父亲对大哥动怒,只觉好笑。
俗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钟厉一直知道钟昊天是什么德性,却总因为其Alpha的身份留有一丝幻想。
被偏坦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可以说,那家伙的无法无天,都是钟厉一手纵容出来的。
钟厉转向钟泊,声音毫无起伏:“你一直在等这一刻不是吗?现在你如愿了。”
闻言,钟泊陷入沉默。
钟厉说的没错,他一直等着这一刻。
甚至……
还梦见过类似的场景——
梦中的他,继承了全部遗产,终于携着一捧白花站在父亲的墓碑前。
他独自倾述过去的日子,包括自己的失望、孤单与怨恨,最后与逝去的人们达成和解。
很长一段日子里,他觉得这是自己活着的全部动力。
唯有如此,他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再不会失眠。
钟泊闭了闭眼,如实作答:“没错。”
不过现在的状况与梦中并不相同,更谈不上什么如愿。
因为过去钟泊想要遗产,不是为了钱,而是单纯渴望得到。
母亲不爱他,父亲的爱是三等分的,家也支离破碎。
钟厉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勇气去索求什么,所以不争不抢。
父亲死后,家人没了,但至少,他还能拥有一样东西。
没错,死去的、冷冰冰的遗产。
这是他唯一可以抢过来的、拼凑完整的东西。
也几乎是钟泊活在世上,仅有的一点渴望,所以他绝不放手。
“可是你还活着。”
钟泊再度睁开双眼,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所以我不会如愿。”
陆予盛注视着Oga,目光安静而轻柔,还带着点儿小心。
仿佛正面对展柜中陈列的一件脆弱艺术品,生怕轻轻一晃,它便碎了。
钟厉无心揣摩儿子话中之意,在他看来对方总是想得太多,多到不可理喻。
这是不够坚强的表现,也是Oga们的通病。
于是他自顾自接着道——
“我可以把遗产全给你,但有个条件,我要你和方司沉结婚。”
“钟厉先生被关了半年,脑子已经糊涂了吧?你儿子现在,是我的人。”
陆予盛第一个反对,语气不恭而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