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里?”程千帆随口问道。
雪停了,化雪了。。。
天气愈发寒冷。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铜制汤婆子,光滑圆润,小巧精致,冲了热水捧在手心,全身温暖。
汤婆子都是手工制作,密封性和牢固程度非常讲究,从毛坯的浇筑到焊接打磨,总共要几十道工序,铜水浇筑的汤婆子,材质坚硬,不容易瘪,非常耐用。
小程巡长手里的这个汤婆子,极为精致,是某位飞来飞去的朋友送他的小登科礼单中的礼物,一共是一对。
据说是某位诗画传家的大户人家祖传之物。
这一对汤婆子,以目前的市价,即便是以小程巡长每个月一百二十元的薪资,也需要白吃白喝小半年才能买得起。(ps1)
“按照预定的计划,安排在了三号安全屋。”李浩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他翻了翻右手,将右手手背放在汤婆子上,舒服的眯着眼。
三号安全屋位于法租界台拉斯脱路以北、永嘉路以南一幢普通楼房。
这是一处凶宅。
民国二十三年的时候,此房发生过一起枪杀案。
当时报界曾经大肆报道。
《晶报》甚至绘声绘色的描述:
租客是一名刘姓男子,年约四十左右,颇为和和和气气的男子。
这一天,他正坐在藤椅上译写俄文书籍。
有一个保镖模样的男子,坐在门口的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其时,有一穿着西洋餐厅侍者模样的小青年,来到门口,假作送餐,说话间,悄无声息的割断了保镖的喉管。
随后他闯入该房内,用勃朗宁短枪向该刘姓男子连发射击,三枪皆击中其头部,此人当场殒命。
其后,此人又从容骗得另外一名外出归来的保镖入内,以匕首杀死,扬长而去。
法捕房查缉班从死者室内搜得之信件加以研究,得悉死者为红党反正者,研判动手者为红党特科红队人员。
一个房子里死了三个男人,且都是死于非命,死状凄惨。
这处房子便成为了大上海众人皆知的凶宅。
房价连连下跌。
后来,房主悄悄将房子卖出去了,其后,似乎是又几经转手,现在被房主租给荷包里瘪瘪,却又住不得亭子间,受不得苦楚的人家。
这些人,胆子大,不怕凶宅,怕住的差,丢了面子。
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了,不过,周边市民依然颇有顾忌,夜晚行走,都会尽量绕开这里。
对于特务组织来说,这样的宅子,确实是比较适合作为活动据点或者是安全屋。
“没有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吧。”程千帆问道。
“没有,刘彡蚝案后,大家都说这宅子闹鬼,阴气重,即便是大白天,若无急事,也尽量绕着走。”李浩说道。
那个一屋三命案,以桃色新闻起家的《晶报》当时给起了个名字‘刘彡蚝案’,因为租客姓刘,且据说此人日啖三只生蚝,夜夜笙歌,故而得其名——刘彡蚝。
程千帆点点头,双手摩挲着汤婆子。
刘彡蚝案,在中央特科内部档案上记载为‘铲除叛徒刘某谆1219甲陈’。
刘某谆是名字。
1219是行动日期。
甲,甲级存档。
陈,意既陈州之意。
程千帆又问了两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小道士做事情谨慎,为人灵醒,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
“楼莲香那边有什么新情况没有?”程千帆问道。
“没有。”李浩摇摇头,“楼莲香一直呆在金神父路的公寓,没有外出,不过……”
“不过什么?”
“小猴子去找过楼莲香的那个丫鬟阿娟。”李浩笑着说道,“他请阿娟吃活珠子,阿娟不喜欢吃。”
程千帆闻言,噗呲一笑,摇了摇头。
侯平亮是南京人,自小便喜食活珠子,这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阿娟了,可惜,阿娟似乎并不领情。
“有阮至渊的踪迹没?”程千帆问道。
“没有,除了小猴子将阿娟喊出门之外,没有其他人去楼莲香的公寓住处。”李浩说道。
“楼莲香有什么特别的举止没?”程千帆想了想,问道。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李浩说道,不过,说道这里,他似乎有些犹疑。
“怎么了?”程千帆问。
“有一个地方,我不确定是否属于奇怪举动。”李浩说道,“就在今天早上,楼莲香吩咐阿娟出门,买了好些报纸。”
说着,他挠挠头,“帆哥,因为我们对楼莲香的生活习惯并不了解,所以,现在还不清楚楼莲香买报纸是平素的生活习惯还是属于奇怪举动。”
程千帆微微皱眉。
浩子说的没错。
仅仅凭楼莲香安排阿娟卖报纸,确实是很难说有无问题。
女性读报的很少,不过,楼莲香识文断字,且是卡巴莱餐厅的歌者,受到西洋风气影响,喜欢吃早餐的时候看报纸,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程千帆隐约记得,侯平亮曾经提及过这个楼莲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