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然喜欢,那便依你。
……
这是特高课驻地附近的一个小树林。
程千帆握住铁锨,神情雀跃,卖力的挖着坑。
他看到俞折柳被押过来了。
俞折柳是被特高科特工用床板抬过来的。
敌人就如同扔下待宰的羔羊一般,将俞折柳从床板上掀起来,落在一棵树旁。
然后,他还看到童学咏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俞折柳。
童学咏似乎是说话了,不过,距离有些远,程千帆没有听到。
荒木播磨听到了,他听到童学咏问俞折柳,“值得吗?”
俞折柳忍着痛楚回答,“值得!”
“活着不好吗?”童学咏沉默片刻,又问,“你自己不怕死,也要为家人考虑。”
俞折柳的脸上绽放笑容,“我的家人,爱人,四万万同胞,只会为我感到骄傲。”
……
“坑挖好了。”宫崎健太郎丢下铁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喊道。
两名特高课的特工架起俞折柳,朝着这边走来。
夕阳的光影穿过枝枝丫丫,投在俞折柳的身上。
在程千帆的眼中,这名比他还要年轻两岁的同志,那被敌人搀架前行的身形是那么的挺拔。
俞折柳竭力挺直脊梁,像一棵松树。
两名特高课特工要将俞折柳扔下坑里。
宫崎健太郎勃然大怒,“我来!”
两人看向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回来,一切交给‘宫崎一夫’。
他邀请宫崎健太郎观刑,没有那么复杂的考量,并没有想着要试探什么,出发点很直接,这个‘冥顽不灵’的红党便是一个玩具,是他送给宫崎君发泄虐待的玩具。
只要宫崎君高兴,想怎么玩都行。
……
程千帆将俞折柳搀扶到坑里。
他自己则从坑里爬出来,站在坑边看了看。
然后又跳下坑里,将俞折柳的身体扶了扶,令其靠在土坑的一个侧壁。
看了看,又后腿半步,双手叉腰,似乎是在欣赏着。
因为是背对荒木播磨,荒木播磨只能看到宫崎健太郎的背影,不过,他看到宫崎君点点头,似乎是对于这种摆放姿态很满意的样子。
时间往前回溯半分钟。
程千帆看着虚弱的俞折柳,这名虚弱的同志即将面临死亡,他的眼眸中毫无惧色,只有坚决的光芒,还有一丝不舍。
他爱他的祖国。
这是最大的不舍。
程千帆心中明白,因为他们是同类。
……
“麦子同志,一路走好。”程千帆看着俞折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便看到了俞折柳的眼眸中流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
因为被程千帆遮挡,不用担心俞折柳的表情被其他人看到。
俞折柳笑了。
他笑得开心。
‘麦子’是他的代号,是他在上海时候的代号,北平那边并没有掌握他在上海这边的身份信息,更不可能知道他在上海的代号。
他是那么的开心。
埋葬自己,送自己上路的竟是自己的同志!
这是莫大的惊喜!
临死之前,身边有自己的同志,哪怕这名同志身上穿着的是敌人的衣服,他也不介意。
他是那么的开心!
他不孤独!
“严守秘密!”俞折柳迅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低声说。
“永不叛党!”程千帆说。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
然后,程千帆转身爬出坑,头也不回的离开。
坑里面,俞折柳看着程千帆的背影,骂道,“狗汉奸,小鬼子,你们终将埋葬在全国抗日军民的汪洋大海中!”
宫崎健太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随后他走到荒木播磨身边,如同夸耀自己的杰作一般,指着土坑的方向,对荒木播磨说道,“荒木君,你看,这个支那人像不像是一棵树,脑袋是树苗。”
荒木播磨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宫崎君,你真会玩。”
“请吧,童先生。”宫崎健太郎则转过身,看向童学咏,微笑说道。
童学咏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拖着一把铁锨,和另外两名特高科特工一起,朝着土坑走过去。
……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呼出一道烟气。
他看到斑驳的光影落在俞折柳那露出坑面的脸孔上。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没有一丝的怯懦。
土块随着三把铁锨的起落,不断的落下。
这个时候,俞折柳开始唱歌,因为有泥土会进嘴巴里,他唱的断断续续。
他唱的是‘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後的吼声!
土坑被迅速的填充,很快,泥土接近了俞折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