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程千帆先去副总巡长办公室处理完公务,临近中午的时候来到老黄的医疗室。
“查出来是什么人盯上了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吗?”程千帆接过老黄递来的香烟,在手中把玩着,随口轻声问道。
在前番唐筱叶来找他帮忙之后,程千帆便暗中安排老黄查了唐筱叶的‘近况底细’。
故而,他早就知道了唐筱叶在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办公室从事‘妇女解放’和抗日宣传工作。
唐筱叶突然带若兰去了福园路的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会场听抗日讲演,程千帆得知此事后,立刻警觉起来,他暗中通知了老黄去调查,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汪康年的人。”老黄弹了弹烟灰,说道。
听到‘汪康年’三个字,程千帆皱起了眉头,“要小心,这是一条狡猾的恶犬。”
“职业妇女俱乐部主席牟丽荧应该是我们的同志,这是一个无惧危险、非常有抗日热情的同志。”老黄说道,“她们在妇女同志中开展扫盲识字班和抗日宣传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敌人不可能不知道。”
看到程千帆皱眉,不过,很快他的眉毛舒展开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是在租界登记过的合法团体吧。”
“是的。”老黄微笑说道,“这便是我们的同志的聪明之处了,以扫盲训练班和妇女互助为名义开展工作,暗中进行抗日宣传。”
说着,他又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也不能说是暗中宣传了,她们的举动,租界这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罢了。”
“日本人逼迫过甚。”程千帆点点头,说道,“租界以此回击罢了。”
日本方面愈发猖獗,租界当局非常不满,便选择对租界内的一些非暴力抗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兹回应。
“你怀疑唐筱叶带弟妹去听抗日讲演,是故意为之?”老黄忽而问道。
“总归不会是临时起意。”程千帆笑着摇摇头,他的心中对于此事是有一些猜测的。
就在此时,远远地看到浩子回来了。
“浩子。”程千帆喊了一嗓子。
“帆哥。”李浩快走两步来到了医疗室。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程千帆问道。
“空的。”李浩说道,“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了。”
“算她们跑得快。”程千帆哼了一声,又夸了浩子一句,“唔,人去楼空这个词用得好。”
待浩子离开后,程千帆和老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笑了。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老黄说道,“他们可能是‘驱虎吞狼’。”
“这丫头,比他大哥当年聪明、成熟多了。”程千帆也是笑了说道。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有些冷澹。
……
“唐筱叶同志,你们的行事方法太冒险了。”乐启文表情严肃,沉声说道。
他刚刚得知此事,得知唐筱叶竟然将‘小程总’的太太引到了抗日讲演大会会场,他的后背立刻出了冷汗。
程千帆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曾经亲手抓捕、害死过红党人,而现在,此人不仅仅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压市民,最重要的是此人素来亲日。
若是说程千帆突然有一天公开当汉奸,他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
“乐部长,请不要批评唐筱叶同志。”牟丽荧说道,“筱叶只是提了建议,最终点头同意的是我。”
“牟大姐。”乐启文有些无奈的看了牟丽荧一眼,由牟丽荧出来替唐筱叶背书,他只能作罢。
唐筱叶工作在牟丽荧身边,受到牟丽荧的领导,不过,她的组织关系却还在沪西红党组织部,暂时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到牟丽荧的妇女俱乐部党支部。
他能直接批评唐筱叶,却不够资格批评牟丽荧,牟丽荧同志的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党支部是独立单位。
按照组织规定,牟丽荧同志对于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的事情是有决断权的,并不需要向他请示。
……
“筱叶提出来邀请程太太来听抗日讲演,我是点头同意的。”牟丽荧继续说道,“那位‘小程总’确实是极为反动且亲日,但是,对于这位程太太,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我认识一位太太,她家中的孩子正是请程太太当钢琴老师的,据她所言,这位程太太一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女子。”
“我相信这是一个有良知的女性,如果真的能够感染和打动程太太,使得她原意为抗日出一份力……”
“可是,这位程太太明确拒绝,甚至是直接和唐筱叶同志翻脸了。”乐启文忍不住说道。
“是的,可能程太太是有各种各样的考虑吧。”牟丽荧有些遗憾的叹口气说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懊恼的,程太太本身便只是这个计划的引子罢了。”
“乐部长。”唐筱叶补充了一句,“事实上,我邀请白若兰去会场,本身就有两手准备的,若是能够发展她同情乃至是参与抗日工作,这自然是最好的。”
“而现在的结果也不能说太坏,白若兰和我翻脸,如此的话,我便可以顺势和程千帆家中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