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姐姐!”见得常岁宁出来,姚夏笑着招手。
常岁宁走向她:“走吧。”
姚夏亲昵地挽起她一只手臂。
常岁宁虽觉不适应,但也不好拒绝,只边走边问:“怎不见贵府冉娘子?”
“堂姐陪着大伯母抄经供灯呢。”
二人说着,走了数十步,只见一名锦衣少年等在树下。
那少年留意着这边动静,见了人,便上前施礼,有礼却不古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在下姚归,问常娘子好!”
“常姐姐,这是我阿兄。”姚夏道:“他也要去观神象,正好结伴。”
去观神象,无非少年人瞧个新鲜,本就各府子弟女卷皆有。
常岁宁点头,回了姚归一礼:“那咱们便过去吧。”
几人遂同行,姚归已提早打听过了观象之处所在,有他在前引路,姚夏和常岁宁在后面边说着话,倒觉很快便到了。
姚夏得知消息后,又去寻常岁宁,几番耽搁下,待他们来时,人已经很多了。
“快瞧,有两头呢!”姚夏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真正的大象,整个人都要惊呆了。
大盛皇室饲象,已有数十年久,如今许多祭祀祈福大典,皆会有象征太平祥瑞的大象出现,用以驮宝瓶与祭器,故而当下世人也多以亲近大象为幸事。
而此时可见,那两头神象俱是白象,皆是成年大象的体格,正在草地上漫步,偶尔低头吃草喝水,看起来很是温顺。
常岁宁的视线落在了其中那头母象身上,待看清了那它微扇动着的大耳朵上的褶痕,回忆倏地被拉回到了许多年前——
夏日午后,六七岁的女孩子热的额发湿透,黏在脸上,却仍同一个长相与其有九分相似的男孩子嬉闹奔跑着。
她提着清凉的青蓝色宫装裙摆,笑得很欢快,露出刚掉了一颗的门牙。
忽然,在她经过时,象园中刚淘气的小象吸水喷出,溅得她浑身湿透。
女孩子跳了起来,拿手抹去面上水珠,很快却咧嘴笑得更欢了,叉腰嗔道:“你又偷喷我!”
她爬上象背,手中挥着一截柔软的柳枝。
“阿姐像个大将军!”在宫人的侍奉下坐在一旁歇息的男孩子惊叹道。
“是吧!”女孩子挺直了小小薄薄的背,抬起下颌,又不忘将那只漏风而不太威风的嘴巴捂住。
此时小象忽而加快颠了几步,她身子往前一倾,赶忙趴在了象背上。
“公主当心呀!”有宫婢惊呼。
那小象却并非真的没有分寸,由着女孩子趴在它背上,驮着女孩子在象园慢慢走着。
直到那树下歇息的男孩子打了个喷嚏,女孩子才娴熟地跳下象背。
她的动作又惹来宫婢一阵惊呼。
“……阿效,你怎么了?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女孩子半蹲身在男孩子面前,像个大人一般抬手去试探他额头温度。
“阿姐,我没事。”男孩子摇着头,澄澈的眼睛弯起,朝她笑了笑,午后的阳光透过大树缝隙漏在他过分白皙的脸上,金灿灿的,极不真实。
女孩子松口气。
恍忽间,她似还能感受到手掌落男孩子额头上的触感,温温凉凉,叫人很安心。
常岁宁的手指微微蜷起。
“诸位娘子郎君们,神象性情温顺,虽说轻易不会伤人,但以防万一,还是不宜贸然喂食或触碰,故而还请诸位于竹栏外观赏即可。”象奴提醒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点头应了。
那竹栏只半人高而已,自然防不住大象,但有象奴在,性情温顺大象无需特意去防,自也不会越栏而出,设此竹栏为的是提醒一些没分寸的年轻子弟们——有些年轻人,你不给他画条线在那儿,他就总想再往前一步试试。
而此时,众人只见那头母象朝竹栏边走了过来,紧跟着,另一头公象也来了。
胆小些的人连忙后退。
那母象的眼睛温和慈爱,闪动着灵性的光芒,隔着竹栏,忽然扬起长鼻,张嘴叫了一声。
这声象鸣温和而空灵,似有着净人心脾的力量。
对上那双眼睛,常岁宁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它。
然象奴的提醒尚在耳边,她虽不是个听话的人,却也不喜欢在不该引人注目的时候做出一些智障行为。
“这就是象鸣啊……我头一回听到!”姚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很快被一旁公象的象牙吸引了去,便拉着常岁宁去看那头公象。
“这象牙可真长,真是漂亮。”姚夏抬手试探着想要去触碰那象牙,但她显然碰不到,也没想、更不敢真的去摸。
“这两头神象,的确比咱们之前见到的那些威风,嗯……”不远处的崔琅点头称赞罢,做出沉吟之色,就在崔棠觉得他接下来就要赋诗一首之际,只听他道:“不愧是神象,就是不一样。”
崔棠:“……”行吧,至少还算押韵。
“阿棠,你瞧……那是常家娘子吧?”崔琅轻轻捅了下妹妹,提议道:“要不你上前去说说话?同为女郎,应当有很多话题谈的。”
崔棠“呵”了声:“你和长兄还同为男子呢,怎不见你与长兄有多少话题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