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昏暗,常刃起初凭触觉判断,只当是什么金银之物。 他将那物递上:“望二位通融一二……” 那二人也当那物是拿来收买贿赂他们的,其中一人想也不想便竖眉呵斥道:“竟还敢在此胡搅蛮缠!” 身为守城的士兵,他们岂会因为区区贿赂而破例! 若就此收下,视城池安危为何物? 视在城楼上巡查的上峰为何物! ——当着上峰的面收受贿赂,差事还想不想要了? 而就是这间隙,常刃已然看清了自己手中之物。 那原来是一枚鱼形铜符,而其上所纂之名号…… 常刃一愣之后,面色微肃,腰也不躬了,再次与那二人道:“二位请通融。” 那两名士兵互看了一眼——这人怎还硬气上了! 站在前面的那人伸手一把夺过常刃手中之物,他倒要看看对方在硬气些什…… 将那物夺过来正欲当着上峰的面丢进护城河了事的士兵面色忽然凝滞—— 他手指微抖,惊诧之余只觉庆幸——他这只手但凡再快一点,今日被丢进护城河的就得是他了! 身侧同伴也已看清了那枚铜符,嘴巴动了动,却没敢说什么,只恐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那名士兵已双手将铜符奉还,低声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望大人见谅!” 常刃不置可否地将铜符收好,拿起了船桨。 他不知道该不该见谅,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人。 那士兵又低声问:“前方水深天暗,大人是否需要一盏灯来引路?” 常刃:“不必了。” 多余的东西容易留下线索,这路不照也罢。 “是。”士兵恭敬道:“大人慢走……” 常刃划船离去。 而这位大人刚走,另一位大人就过来了。 “为何私自放人出城,可知此时已入宵禁时分!”自城楼上快步而下的城门校尉厉声喝问下属。 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两个吃了豹子胆的玩意儿方才伸手接了那船夫递来的好处! 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行事,背地里还不知是什么德性! “校尉有所不知,那船夫非寻常人……”士兵赶忙压低声音解释:“其所持乃是玄策府那位崔大都督的一半铜符……” 校尉面色顿变:“……崔大都督的铜符?可看清楚了?”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 校尉看向那艘小船离去的方向,这是在京师,量也不敢有人假造玄策府那位上将军的铜符。 但对方如此低调行事,竟扮作寻常船夫…… 而今日午后那位崔大都督才刚出的城,也是一身常服掩人耳目…… 看这架势莫不是在查办什么不宜宣扬的秘密公务? “休要多言多语,今晚只当未看到过有船出城!”校尉语气严正地交待两名下属。 玄策府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能过问玄策府行事的只有圣人而已,怎么都轮不到他们来多舌。 那两名士兵也知其中轻重,赶忙应下。 那艘已远去的小破船上,常刃忍不住问:“这铜符是哪里来的?” 阿稚:“女郎给的。” “女郎是从哪里得来的?” “崔大都督给的。” “……”常刃:“崔大都督为何要将自己的铜符给女郎?” 阿稚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当日在大云寺后山崔大都督赠铜符时所言,给出了总结:“方便女郎打人。” 常刃:“……” 压下内心凌乱,他只能问:“现下要去何处?” “去城外临湖的那座庄子上。” 常刃点了头,看向前方:“待靠近时你先带着人下船,我将船摆至渔船聚集之处,再去庄子上寻你,顺道替你将行迹掩盖干净。” 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得干净,鱼没钓上来,事情更得办得漂亮才行。 阿稚点头应下。 “这人是谁?”常刃边摆船边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里的女子,实在难掩心中好奇:“你怎么知道守在那里就能捡到人的?” 阿稚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女郎的交待。” 常刃无言,再不多问。 其间,玉屑迷迷湖湖地醒了过来:“你们是谁……” “抱歉。”阿稚抬手再次将人噼昏。 常刃:“……” 有礼貌,但不耽误下手。 …… 同一刻,京师一座府宅中,一名男子无声潜入,沿着无人小道来至一座书房后,从大开着的后窗处翻了进去。 男子向书房里坐着的人行礼,脸色复杂:“……长公主府里的那个女使今日出了门,但落入西渠河后不见了踪影。” 那人不解地问:“为何不下手?” “未来得及。”男子解释道:“属下正要动手时,有一群乞丐围了上来乞讨,混乱间才致那女使落水。” “乞丐……”坐着的人问:“真的是乞丐么?” “是。”男子道:“属下确认过了,那些乞丐并非假扮。” “竟巧合到这般地步吗。”椅中人若有所思:“顺着河流冲进护城河,尸身只怕都不好找……” 男子忐忑地道:“是否要传信回……” “先不着急。”椅中人叹了口气,打断了男子的话:“再试着查一查吧,等等看是否能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去信时也好有个说法。” 片刻后,又思索着自语般道:“若果真有人谋划了此事,会是何人所为……谁会对崇月长公主身边的一个疯癫旧人如此感兴趣?” 有夜风入室,描着水墨竹兰图的纱灯内火苗轻晃,无人回答这句问话。 …… 夏夜的风也拂过天女塔外悬着的铜铃,充满禅意的轻响回荡于夜色之中。 塔内,有身形挺拔的青年立在汉白玉池边,微抬首仰望着池水中央的天女像。 崔璟于傍晚前便来到了此处,一直待到现下。 无绝刚进来不久,此时视线落在了那贡桉之上,不由道:“这栗子是……” 凡被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