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榛平这一批是到五十里外的云阳县城修官道,明早卯时正就要从村里出发。
消息一传开,小石村的人都高兴坏了。
都说轮到一个好差事,离家近,想回来一趟也方便,不用跑上百里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修边墙。
交过代工费的后悔不已,现在才是秋天,也就早晚冷点,就是坚持干一个月,也不到落雪的程度,这一两银子算是白给了。
宋老二跟顾婆子他们也得到消息,顾婆子咬牙恨恨道:“真是便宜了那个白眼狼,既然这样近,让他把那个丧门星也一起走,天天哭,放在家里我眼睛都不想睁。”
小顾氏使劲点头,丧门星一步都离不得瘸子,肯定要带上。
至于说工地那样危险,带一个头脑有问题的孩子是不是安全,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工地上难免不出事,能两个都死了最好,家里还能多得几两银子的抚恤。
宋老二也有些郁闷,这一趟的确是好差,要是自己去修城墙,又可以偷溜去见识一下县城勾栏院那些媚入骨的妖艳货。
此时,满村的人都开始准备行礼,出门做工不是走亲戚。
一个月吃住在外不回来,虽然不用带干粮,被褥衣服和碗还是要带的。
宋樟平也一样需要准备。
只是在他还没有进宋家院门之前,就有一个先回来了。
得到家里带信,宋水蓉从她外祖家顾庄回来了,才一进门就直奔正屋。
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家里收到好大一个礼箱时,还有些不相信。
因为当婢女的堂姐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她是知道的。
还因为这个“嫁”的过程有些见不得光,所以自己有意躲开,不想被污了眼睛,可没说卖家会送什么礼箱聘金的。
这是给那个贱婢脸了!
耳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听到有声响,盘腿坐在炕上的宋梨云转过脸来。
一个梳着丫髻,身上是桃红细棉碎花夹袄,下面穿着绣花百褶裙的妙龄少女出现在面前。
跟顾婆子有几分相似的长容脸被齐整流海遮住一半。
年轻就是好,有发式的变化,露出来的尖瘦下巴就显得娇俏可人。
皮肤白净,再加上银耳坠子在敷着白粉的腮边晃着,更是农家难得一见的美人,她的到来,把昏暗的耳房都照亮了。
“堂妹!”宋梨云笑着打招呼。
宋水蓉不进屋,只皱着小俏鼻冷着脸站在门口,目光飞快掠过宋梨云粗糙的双手,对着她脸蛋身材仔细打量着,也快速作出对比。
脸不够圆,眉毛没有修,鼻子勉强不塌,嘴巴不够小,嘴唇也不够薄、身材也不够丰满。
嗯!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就是那双随时随地表现出安静清纯的“狗眼”看着让人烦。
得出这些信息,宋水蓉的心情大好,不自觉的抬起下巴,对宋梨云的示好,也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回应。
从十二岁开始,只要遇上一个年轻女子她都要比较一番。
当初宋梨云离开小石村时宋水香才五岁,对这个堂姐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家里每每说起堂姐,奶奶和娘都是叫“贱蹄子”,说是个伺候人的下贱货。
她的心里很是气恼,家里本来白养着一个瘸子一个傻子,现在还多出一个贱婢。
刚才自己想要那对银手镯,还被爹训斥,说是贱婢要戴去薛家的。
要她别眼皮子这样浅,还要跟这个贱婢亲近一些,凭什么,就凭有银镯子都不给自己打扮?
宋水蓉的神情变化一一落入宋梨云的眼中,不由挑眉:这个堂妹长得不丑,可怎么一副不聪明的样子,一见面就像是被臭得要跳河。
话不投机,宋梨云也无心再套近乎,转头忙自己手上活计。
破衣服早丢进炕洞,她正想办法将兄弟俩已经板结成块的被褥弄蓬松起来。
宋水蓉见她不搭理自己,顿时脸色阴沉下来,阴阳怪气道:“听说堂姐明天晚上就要去薛家当娘,怎么现在还不敷一下手脸,你那手伸出去,别刮花人家的新缎面被子。”
这是嘲笑自己要当后娘,还嘲笑手粗脸糙了。
宋梨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淡淡道:“让堂妹操心了。”
她实在不屑跟一个小姑娘吵架,连回答都懒得走心。
宋水蓉再次被漠视,顿时气红了脸,转身嘭的关门,上绳,自去找自己的娘奶抱怨告状。
自然,宋梨云又听了一耳朵的骂声,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
通过窃听器,宋梨云清晰听到灶间婆媳三人的对话。
“娘,昨天姨家姐戴了一只镯子,故意到我面前炫耀!”这是宋水蓉的声音。
“那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回来?别气,奶正房礼箱里那对镯子你戴上比她的好看,一会你就拿去。”顾婆子对自家孙女很是大方。
“娘,那是薛老爷送来的,要是让水蓉戴了,恐怕人家见娘家扣嫁妆,会对梨云不好。”小顾氏假惺惺道。
“什么嫁妆,贱蹄子是卖过去的,没娘家。出了门就是别人家的人,好不好跟我宋家有什么关系,打死才舒心。”顾婆子嘭嘭敲着案板,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