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云不懂芸娘说脏是什么意思,只猜是为她死去丈夫,又跟了金三重有关。
武朝法律讲究女人出嫁从一而终,同样鼓励寡妇二嫁。
况且这种事对来自家庭婚姻体制已经崩溃的末世,异性之间的“交往”更多为走肾不走心的宋梨云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可她也不能跟人讲“新女性,换夫如换衣服”。
这种事她都不能接受,更何况这些封建人。
宋梨云握住芸娘的手,淡淡道:“芸婶子,你不偷不抢,只是迫于无奈才选择这种生活。
要怪只能怪那些流寇和狄虏人。
要是没有他们为害碎金镇,你跟丈夫孩子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现在应该都在相看儿媳了。
你是无辜受害者,你没错!”
芸娘身体一抖,眼睛瞬间红了……
宋梨云的这顿早饭没有吃好。
天才蒙蒙亮,卫所来人说让摘菜,而且是有多少摘多少,特别要黄瓜茄子豆角辣椒,也就是什么贵要什么。
反正每次摘菜的份量都由卫所定,这次要,宋梨云也就照做就是。
将后院能摘的菜全部摘下,宋梨云,宋榛平和韩明都动手,直忙了一个时辰才装好三筐,装好板车,就直接拉去卫所。
此时,宋梨云已经非常疲惫,一晚上东奔西跑、担惊受怕,腹中空空,精神萎靡,还是强撑着到卫所。
她想问问,昨天晚上卫所那铜哨和火光是什么事?
若只是什么军事演练,能不能透点气,以后再发生,自己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
今天的卫所跟以往有所不同,人突然变少了。
来去的军士虽然衣衫不整,可神采奕奕,好像打过大胜仗一样。
最特别的是,卫所突然在杀马。
后厨的空地上,已经摆放着一大堆马肉,另外还有几匹正在剥皮。
在军中,马就是主要战力,几乎等同于一个士兵。
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把战马当成军粮,可看忙碌的厨工,脸上没有丝毫的伤悲。
今日的王军需同样青着眼圈,却喜气洋洋。
宋梨云跟他交接好三筐菜,忍不住问道:“王军需,昨天晚上卫所是在军演吗?火光冲天的,吓得镇里都走水?”
王军需此时心情愉悦,笑骂一句:“宋姑娘真是好赖皮,当着我的面都在撒谎!
明明昨天晚上有歹人作乱,你要怪到卫所头上。
是不是你家那三只小兔子不吃东西,你也怪卫所在吹哨。”
谈笑间却把宋梨云的问题绕过去。
宋梨云揉揉额头:“你怎么把我的话先说了。
说实话,昨天担惊受怕,我家全部都一夜没睡,现在还头昏脑胀的。”
王军需收起笑:“听说你昨天晚上救了薛壮和他媳妇?”
宋梨云微微一笑,正想怎么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王军需已经又道:“早上薛壮已经来请罪了,是他失职导致流寇入镇。幸好有你救援及时,不仅救了他夫妻俩,还救下其余五人性命。
军中从来都是论功行赏,等罗百户忙完,肯定对你有嘉奖的。
想不到你一个姑娘,都能有这份警惕心,的确不错!”
宋梨云抿抿唇,她想说,只是自救而已,总不能坐等卫所的人来收尸。
交接完鲜菜,王军需记好账目,就有小兵叫宋梨云去罗百户的公事房。
能得嘉奖,宋梨云是自然乐意。
跟着小兵到了公事房,此时正有人来来去去的回话,宋梨云只能等在外面。
冬天的太阳像一盏冰灯,高高挂在天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宋梨云缩着脖子用脸蹭着自己的兔毛围脖,经历过昨天晚上的生死刺激,这时候的平静弥足珍贵。
她背靠在廊柱,精神完全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旁边的小兵却眼睛瞪得滚圆的看着回话的人:这些都是清点战场的。
狄虏人俘虏已经关进卫所牢里,头颅正在关墙上装箱,不知道关墙外又收回多少箭矢马匹?自己又能分到多少赏赐?
公事房内室,赵廷朵对碎金卫的战利不感兴趣,他坐在暖榻上,透过窗缝能看见外面的。
此时,不远处的廊下,正有一个戴着青色头巾,身穿宝蓝色掐腰滚边棉袍的女子在等待着接见。
现在正是上午,阳光刺目,这女子却好像很慵懒,双臂环抱怀里,靠在廊柱上假寐。
双眼闭合着,半张脸埋在兔皮子里,只能看见墨描般细眉和小巧的鼻头。
那兔皮……赵廷朵突然想笑。
女子围的就是一般的野兔皮,毛色不均,正好在鼻头长有一撮黑毛,好像是那张脸长出来的黑斑。
看见赵廷朵翘起嘴角,旁边伺候的阿布好奇道:“少主,你在笑什么?这时候罗百户在忙,不如我们自己去看要送什么菜?”
“急什么,罗伦已经让人送过来了,打包回去慢慢看。”
赵廷朵瞪他一眼,这里是武朝卫所,自己几人都是易装进入,不方便再胡乱走动。
阿布悻悻走开,可压不住跳脱性子,又趴在隔间的屏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