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幸的,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除了孟纾丞。
孟纾丞是她唯一记得的人,或者说,她记得他的那双手。
“这种症状目前无药可医,可能日后的某一天姑娘会突然想起往事,也有可能姑娘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
徐家世代为医,医术精妙,这位徐大夫是镇国公府府医,他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他知道什么便会说什么。
卫窈窈趴在床上,无聊地掰着手指,时不时看一眼屏风后面的身影。
她知道这些人都不相信她失忆了,她也不想啊!她恨不得把脑袋切开,让他们都来瞧瞧,她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失忆了!
卫窈窈双眼失焦,叹气。
屏风后突然没了声音,整个屋子安静的过分。
卫窈窈咬咬唇,有些焦灼,翻身坐起来,低着头,伸腿,准备套上鞋子,突然一双黑缎皂靴步入视线。
卫窈窈慢慢地缩回双腿,靠坐在床头,扯过被她压在身下的薄毯,搭在身上。
孟纾丞盯着薄毯看了好几眼,才抬眸看她,至今只见过她三面,每次见到她,都能看到她的另一面。
卫窈窈身上穿着陈嬷嬷连夜为她赶制的月白色妆花衫,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至腰际,从额头到后脑勺绕了一圈纱布,失血过多导致她脸色过于苍白。
更不用说她现在还挂着一副恹恹的神色,像一朵快要凋零的娇花。
卫窈窈无端感到烦闷,手指无意识的攥紧毯子,唇瓣微动,深吸一口气,眨了一下精致妩媚的眼睛:“我没有骗你!”
孟纾丞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她的伪装,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哪怕她故意软化了语气,但她的眼睛也会告诉他,只要他敢说不相信她,她就会冲过来恶狠狠地咬他一口。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眼神。
脾气大的很。
“起床用午膳吧!”孟纾丞不动声色地说。
卫窈窈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盯着他挺括的背影,气闷地捶了一下被褥,憋屈地起身跟在他屁股后面。
毕竟她真的很饿。
府上除了几个嬷嬷,再没有别的姑娘,她脚小,趿着陈嬷嬷翻出来的她没穿过的鞋子,在地上拖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孟纾丞出身名门,仪态举止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雅致斯文极了。
再粗鲁的人到了他面前也忍不住克制自己的行为。
孟纾丞回头看了卫窈窈一眼。
卫窈窈素白的小脸浮现两抹淡淡的红晕,有些尴尬,又觉得无辜,停下脚步,翘着手指头提起裙摆,抬起小腿,让他看到她的脚:“你没有给我合适的鞋子穿。”
她摇摇腿,宽大的鞋子在她脚上晃了晃。
孟纾丞眼睛极快地扫过她套着白绫袜的小脚,转身在餐桌后落座,吩咐陈嬷嬷:“你过会儿去帮她置办一些成衣。”
陈嬷嬷问卫窈窈:“姑娘有什么要求?”
卫窈窈想了想,来了兴致:“千层底的绣鞋穿着最舒服,可以买李记的,素锦阁的成衣料子柔软,针脚细密……”
李记鞋铺和素锦阁的名声响亮,基本上每个州府都有这两家店铺,不过他们两家价格也高。
卫窈窈偷偷觑了觑孟纾丞。
他没有拦着,卫窈窈开心了!
对面卫窈窈侃侃而谈,孟纾丞唇角若有若无地抽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芳几许,却记得要穿李记的鞋子,素锦阁的衣裳。
“姑娘先用膳,等您用好了,我帮您量尺寸。”陈嬷嬷小声说。
卫窈窈点点头:“好的呀,好的呀!”
卫窈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餐桌上所有饭菜一式两份,每一份分量都很足。
只是摆在卫窈窈面前的,要比孟纾丞的清淡许多,不过她口淡,厨娘手艺又好,她一个人竟将饭菜吃得七七八八。
大概是她吃得太香,孟纾丞也多用了几口。
用完膳,孟纾丞漱完口并未离开,卫窈窈猜测他有话要和自己说,捏着绢帕擦擦沾了茶渍的唇瓣,舒展肩颈,端正坐姿,严阵以待地看着孟纾丞。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孟纾丞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嗯……,我真是你的外室吗?”卫窈窈心里有好多问题,但她还是问了个最重要的。
孟纾丞冷静疏离的眼波动荡一下,静悄悄的湖面被人投了一块细小的石子,不明显,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管有何前因,在名义上,她的确是申维送给他的外室。
他没说话,卫窈窈便懂了。
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孟纾丞将他们前两次见面的情形告诉她。
卫窈窈不笨,从大家得知她失忆后的反应,还有他特地把一些人带到她面前,让她认人的行为来看,他们应该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消息,只可惜,她失忆了,但她还是很害怕啊!
万一她真知道什么大秘密,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你待在这里,很安全。”孟纾丞看她丰富多彩的表情,莫名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