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和肃杀。
起风了。
“啪——”郑菀起身,合上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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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小娘子,老爷请你去书房。”
比郑菀预料的还早,申时未到,退婚书与报丧函便被人从上京城的一东和一西,一道送进了首辅府。
唯一的区别是,前者走的正门,后者走的角门。
礼部左侍郎拿着退婚书,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门;而荥阳老家的三房子侄,畏畏缩缩地进了角门。
两人不约而同地带来了一则坏消息。
郑菀进门时,两封风格迥异的书函便一左一右地摊在书房的长桌上,郑斋坐于桌后的八仙座上,眸光炯然。
“菀菀,都让你说中了。”
郑菀拿起退婚书和报丧函,逐字逐句看过,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当今圣主的朱笔御批,她从未见过,可那勾撇横捺之状却与梦中所见分毫不差,连斥责的语气都一般无二。
而盖有郑氏老族长印章的报丧函上……
“你三叔确实死了。”
郑斋语气沉郁,“我已派管家随人同去荥阳,送上一份丧礼便算全了情分。他有此下场,也是因缘果报,菀菀不必伤怀。倒不如——”
“——与阿耶说说,你梦中所见。”
郑菀尝试再三,发现依然一字都吐不出来。
顿了顿,换了含糊的说法:
“苍龙国腾蛇为王,自诩龙裔。腾蛇之下,由得力干将熊瞎子统领其他走兽,生活尚算安逸。”
“可某一日,国中来了条苍龙,苍龙乃真正的神龙后裔,拥有神力。熊瞎子早年因为瞎,得罪过这条苍龙。”
“而后如何?”
“腾蛇意欲化龙,便想将这熊瞎子当作投诚的祭品献与苍龙,讨它欢心。而熊瞎子平时肆行无忌,早惹了腾蛇忌惮,走兽不喜,最后墙倒众兽推,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郑菀这故事,不过是从短短的十几页纸里七七八八拼凑出来,甚或有一部分是她的个人推测。
书中对郑家所述篇幅实在太少,大多时候都在围绕博陵崔氏子讲述,可不过看个端倪,郑菀这身处局中之人,已觉心惊肉跳。
待到前缘篇章结束,郑家所得终语,也不过是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郑斋已然听明白了。
若腾蛇是圣主,熊瞎子是他郑氏,那苍龙……是崔望?
“荒谬。”
他起身,直直走到侧壁挂的“钟馗抓鬼图”前,“子不语怪力乱神。”
郑菀却知道,阿耶信了。
她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对着那副图站上良久,待他转身,才接着问:“如今熊瞎子身处死局,该如何破?”
郑斋也看着郑菀。
他这女儿,养得娇,好享受,爱美衣华服、金器玉饰,平素最忧愁之事,不过是裙裳不够华美,配饰不够精致,如今这般忧心忡忡,是他这做父亲的无能。
叹了一声:
“擒贼先擒王,一切的起始源自苍龙,若无苍龙,腾蛇不会倒戈,其他走兽亦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杀龙。”
“龙有神力,杀不得。”
“杀不得,便怀柔,苍龙正当年少,意气方刚,略施以美人计,美人乡是英雄冢,倘能为我所用……美人计不成,便……”
郑菀听得出了神。
就梦中所见,剑君一生,爱慕者众,可除却一剑,再无旁骛。
美人于他不过是红颜枯骨。
可万一,万一呢?
现在的剑君,还不是日后那个一剑挥下万骨枯的无情道主,少年血还热,剑未冷,诱惑这样一个少年郎,做他心间永开不败的蔷薇花……
郑菀光想一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郑斋看着郑菀眼中那代表着勃勃野心的东西,唬了一跳:
“菀菀,莫胡思乱想!便苍龙有神力,我堂堂郑氏百年大族,又岂是说动便能动。”
不,阿耶你不懂。
郑菀无法向他形容,未见过天广地阔,如何能知道肉体凡胎在这些掌握神之力的修仙人面前,不过蝼蚁。
可蝼蚁,也有求存的想往。
“阿耶,美人计,菀菀想亲自去。”
世人皆称她郑小娘冰清玉洁、目下无尘,可唯有她自己清楚,她实在是个再俗不过的俗人,贪嗔痴望,样样俱全。
她爱这高床软枕、玉食珍馐,爱这钟鸣鼎食,爱这仆妇成群,爱这奢靡享受。
所以,要她成为千人踏万人贱的罪民,是万万不能。
“不可。”
郑斋摇头拒绝,他千娇万宠的女儿,自当是高坐金玉殿堂之上的贵人,如何能以身饲敌?何况,博陵崔氏子与他郑家有旧怨。
“阿耶,莫天真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况这事,你放心托与旁人?”
少年剑君的那颗心,才是盘活郑家这盘死旗的关键。
至不济,也得让他放下旧怨。
倘使能成,郑菀还想去看一看梦中所见的黄沙大漠、冰川极炎,还想见识这凡俗之外,更广阔的世界。
郑斋沉默了。
他想起当年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