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言对外是段家父母双失的三房独子,其实也是遗腹子。
在他出生前两个月,亲生父亲就已经去世身亡,生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内斗家族里,孤儿寡母的,可想而知要生存下来是一件多艰难的事情。
而段易言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是个懂书画的江南富家小姐。
却只是护了他五年,就被段家给逼死了。
周礼对其中跳楼自杀的内情讳莫如深,只跟她讲述了段易言儿时在段家的事情:“易言是段家几个公子哥里,年纪最小的,又没人护着。小时候他经常会被顽劣兄长欺负,有时是小打小闹,有时还会故意让他背黑锅。有一次段滢滢去偷玩她妈妈的衣服首饰,不小心把一件手工刺绣的昂贵旗袍给弄破……
其实一件旗袍再贵也就几十万,但是段滢滢那疯丫头怕被责骂,就把旗袍藏到了易言的床上。结果你是不知道,那次易言被当众家法伺候,打得后背没一块好肉,因为他几个堂哥联合起来诬陷他,说他拿大伯母的旗袍躲在房间里做坏事,年纪小就把骨头长歪了。”
阮皙漆黑的眼中有着震惊的情绪,许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变得细哑:“他不是自小被段老爷子养育长大吗?为什么段家那几位兄长还要这样欺负他?”
“小阮妹妹,段家几房的子孙,外头的私生子都不知道多少,结果只有易言能跟在老爷子身边,你觉得小朋友就不会争宠了吗?”
周礼笑了声,有点讽嘲道:“他们团结打压家族里最优秀的孩子,自身才有机会博得老爷子的关注。”
出生在豪门里的小孩子世界也是这般残酷现实,段易言五岁丧母,于是他备受欺凌后开始明白一个道理,懂事可爱的侄儿到底是比不过亲子,他与其讨好几房的叔伯,让他们赏他一口饭吃,不如去讨好那个给予叔伯们权势地位的人。
……
阮皙自小也会躲在被窝里羡慕阮玥被母亲宠爱,但是从来不会为了争宠去做坏事。
她的世界里,无法去理解欺负段易言的那些堂兄弟的行为,也无法想象他二十来年里,同龄人可能还在锦衣玉食的享受着家族给的待遇时,他已经为生存开始学勾心斗角了。
周礼说:“前两年老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是易言在病床伺候,后来无意中老爷子病糊涂时透露出他母亲跳楼自尽是另有隐情,易言一直调查当年真相,才会连被公开逐出家族也不惜代价。”
不用明说,阮皙也猜到今晚段易言去段家,恐怕也是为了自己母亲自杀的事。
难怪他情绪不高,连跟她说都是低声。
周礼话已尽此:“小阮妹妹,易言这辈子得到的东西都是他拿另一种代价去同等交换的。或许你会觉得他会算计利己,但是在他眼中这可能就是最能维持彼此关系,最有保障的方式。”
公寓的气氛很静,特别是门被打开又关上后。
阮皙独自坐在沙发上,把照明的最后一盏灯也关了。
她单薄的身影就隐在暗色里,四处静寂无声,还听得见窗外楼下偶尔邻居夜归时的交谈声,老式的居民楼环境是很杂,却充满了热闹的烟火味。
阮皙眼睫轻抬,看向墙壁上一分一秒走过的时钟。
房间里,段易言才睡下两小时,天还没亮就醒来了。他睁开双目,看见一抹纤细的女孩身影就坐在床沿,灯光微亮,暖色调衬得她的侧脸格外美好柔软。
还没动,他就先发现被子下的身躯被涂过药膏,带着药香的凉意。
阮皙似乎也发现他醒了,转头看他,眉眼间和脸蛋儿的情绪都是平平静静:“我以为你起码也会睡到天亮,看来下次该吃点安眠药。”
段易言年轻体力好,一两个小时的休息就能复苏过来。他慵懒地坐起,半靠在床头,是侧着脸庞,凝视着她的模样,好似许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看过了。
过了半响,他等看够了人才开始说话,只字不提段家发生的事,而是说:“今晚阮玥和周礼不该叫你过来,下次别听他们的。”
“你要真这样想,在段家就不会跟我走。”阮皙看出他口不对心,乌黑的眼眸安静地看着他,都在沉默,直到三分钟后。
她将药盒收拾好搁在床头柜里,拉开始,还能看见两人距离很早之前没有用完的小盒子,不动声色地忽略,出声继续说:“段易言,夫妻婚姻破裂选择离婚不代表要闹成仇人关系,托你的福,阮家起码三年内是不会让我跟哪家公子哥联姻。我想……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这是段易言睡觉的两个小时里,阮皙独自坐在客厅里做出的决定。
周礼跟她说的故事,她很同情,也可怜段易言从小被家族同辈排挤针对的遭遇。
但是这不代表能跟两人失败的婚姻混为一谈,要她用自己,去安慰段易言悲惨阴暗的童年。
阮皙说完就低下脑袋,不再去看段易言眼神变化的情绪。
她弯唇笑了笑,有些没力气:“你就当我是一个无情自私的前妻吧,你的圈子我这辈子都融入不进去的,也不想强迫自己。”
***
段易言慵懒地靠在床头,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听得清阮皙每个字里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