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光站在甲板上,任由冷风吹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叶墨凡从船舱出来时,一眼看到对方便是这幅苍白哆嗦的模样。也不知是在寒冬中冻着了,还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只能被黑暗吞没,无助茫然的痛苦挣扎。
幽幻谷中的恶人,落得任何凄惨的下场,都会有无数人拍手叫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叶墨凡站在易光身后,默默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最终无情的转身离去。
他选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地方,一念点睛出一只雨燕,将准备好的信交给它带走。
目送由画生成的信差,以惊人的速度化作一道光消失在视线中。叶墨凡重新走回船舱,在路过那片甲板时,他发现易光已经恢复平常的神态,收起了脆弱的一面,仿佛刚刚他看到的那一幕只是错觉。
易光作为一名下属完全合格,而且任何能成为画家的斗图师,心性都不会差。可惜叶墨凡并非真走投无路才投奔幽幻谷。这座充满罪恶的山谷,必定要经历一场清洗。
所以易光作为局中人,无救,他也不想去救。
一个吃了五色补天丹毫无悔意的人,腐臭的内心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况且还是被谷主加料过的。
叶墨凡冷淡的视线扫过对方。
易光连忙为自己刚才在房中狼狈的模样解释道:“老大,那陶楚……”
“他昏过去了。”叶墨凡打断对方道,“陶楚吃过早餐,就被我打晕,免得他聒噪。”
至于易光解开陶楚口中布条的事,叶墨凡不打算追究。既然他交由易光将人照料好,总不能一直堵着陶楚的嘴,不让他吃饭吧?
听闻陶楚晕过去,易光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谢……老大。”他说完又掩饰性的继续道:“老大想得周到。这小子安安静静的,我们行程便能更安心了。”
叶墨凡颌首,全盘接受对方的赞誉,徐徐吩咐道:“这两人的三餐,交由你负责,不可懈怠了。本君要他们有一副健健康康的身体抵达目的地。”
“是,属下明白!”易光神色如常道,“我会派细心的人去喂食。”
“如此甚好。”叶墨凡道。将任务分给旁人,对方终究无法去面对阴影吗?
不过易光否能战胜心魔,叶墨凡并不关心。只要照着他的吩咐做事就行。
叶墨凡负手离开,掩在袖子下的五指轻轻搓了搓,缓解发酸。
只要不用他自己喂房中两尊大佬便可。
话说这风云府主,身陷囹圄胃口还那么好,硬是让他拿着勺子,喂了对方三碗粥。
只不过双手被禁灵铐缚在身前,又不是没手!
作为这场征途的组织者,他太难了。
叶墨凡暗暗发牢骚。
……
幽幻谷,一只雨燕从特殊渠道飞到了皇甫君眼前,围着他盘旋几圈,落在他肩头。
皇甫君伸手取下信,雨燕便在完成使命后化为一滩墨汁,消散在空气中。
尽管这条进谷的通信渠道很安全,细细卷成的信纸上,依旧一个完整字都没有。好似在路上遭遇了雨雪,被打湿的纸条上呈现一滩看不出内容的墨迹。
皇甫君却看懂了,天生肃穆的面容,显露出一丝笑容。
“开始行动了。”他起身拿起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身上便要出门。
信被墨迹晕开看不清内容,正是彼此约定好的暗号。
皇甫君摩挲着手腕上的念珠,指腹在刻有“蔺”的珠子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算起来,蔺君柳诈死有段时间了,该是出来给所有人一个惊喜的时候。
画盟的人手已经调集,只待他一声下令,就可以将幽幻谷围个水泄不通。
刺杀画盟盟主之仇,哪怕只是一个“前任”盟主,也要让这群幽幻谷恶人们知道,画盟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皇甫老大,去哪呀?”
“走,喝花酒去!”皇甫君严肃的脸,露出一个大伙心知肚明的笑。
赶好不如赶巧,皇甫君带着几个亲信出谷,向柴副谷主简单报备。他们在谷外待了一夜,醉醺醺回谷。只是再回来时,皇甫君还是皇甫君,样貌修为没变,手里的一串念珠却已经不见。
当有人好奇问及,皇甫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道:这件战利品盘玩了个把月,已经没了新鲜感,随手送给了老相好。
他的回答让周围人再次会心一笑,之后便没人关注了。
唯有催时羽自那之后,对皇甫君的态度更加厌恶。
……
幽幻谷外,死而复生的蔺君柳,重掌画盟,调兵遣将忙得不亦乐乎,在他手腕上,却多了一串本该消失的念珠。
此物为催弟所赠,他全身家当也唯有此物割舍不下,到哪儿都戴着不曾离身。
蔺盟主用手指轻轻拨弄珠子,望着幽幻谷的方向,露出狡黠的笑。
他曾跟叶墨凡说过:“想杀我的恶人太多,不得不留一手。借用皇甫君身份这件事太容易,我未请催弟出手。”
因为皇甫君,本就是画盟派遣入幽幻谷的细作,是他的心腹,何须催时羽出手?
一个将幽幻谷情报,源源不断送往画盟的功臣,怎么会杀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