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钟信有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可是这方子本身便已缺了几味重要的香源,便是四份聚齐……”
他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道,“届时在我这份香源里,加全了所有的香料,那香源便齐全了。”
秦淮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笑了笑,道:
“叔叔想来明白,钟家几房人众便是答应了你应得的身分,骨子里,却还是对叔叔不够敬重。我心里想,以钟家人的心计,定会觉得叔叔手中,会暗藏秘方的全本。眼下把这假秘方分了开来,每个人各持一份,其实便等于真正完整的秘方,还只在叔叔一个人身上,这些人心中投鼠忌器,便是再不情愿,倒也要谦让叔叔几分。”
秦淮这番话说将出来,钟信一时间没有作声,只是静默地看着他光洁的面庞,良久,才低低道:
“嫂子费了这些心力,都为老七着想,倒把钟家不可得罪之人,都得罪尽了。只是你我之间,终究又不是真的……”
秦淮见他这话说到最后,倒把“夫妻”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他挺身了身形,对着窗外的钟家大宅指了指,轻轻道:
“且不论你我之事,我只是觉得,这钟家的一方天地里,原本就该有叔叔应得的位置。他们占了那么久,却从不会主动归还,所以我们自己,还不该抢回来吗?”
钟信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未置可否,只是沉静的目光,却也同样望向了钟家的庭院。
这一刻,秋天来了。
这一番各房大闹泊春苑后,钟家的大宅子里,倒难得清静了几天。
只是秋风乍起、夜凉如水之际,那园中古井里的井水,却明显更多了寒意。
秦淮这几日里,几乎是足不出院,从早到晚,都扎在调香室里,把全部精力,皆放在自己调制的那款香水上面。并且到这工夫,他已经通过几十次的试验,慢慢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一晚,当钟信将地铺打好,方方洗漱出来,准备歇息的时候,床上沉默了半晌的嫂子,却忽然开了口。
“叔叔,这会子你刚洗了身子,能不能…躺到床上来一下。”
钟信正光着脚踩到有些凉意的地铺上,听到他这句话,登时怔在原地,只觉得身上一股不知从哪里窜出的热流,瞬间冲到了脚心,便连那地铺,倒仿佛都烫了起来。
“嫂子…你方才便说的什么,我倒没有听得真切…”
秦淮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与神秘,手藏在红香锦被当中,听老七相问,便轻轻道:
“我说你这会子上到床上来,我这里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钟信只觉自己后脑勺像是碰到了电,一阵又一阵的发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听得不对,还是别的什么,一时间,竟像中了邪一般,直直地爬上了床。
“嫂子…倒要我看些什么…”
钟信觉得大约是嫂子床上的锦被太厚了,刚刚沾到身上,整个人倒像是跳上了火炉,全身都变得滚烫起来。
“我告诉你,你这几日在外面忙着家事,我在泊香苑里,千试万试,可真是弄出了一样好东西出来。你看,这便是我说的那可变换味道的香水,今儿白天那光景,竟然小有所成了!”
秦淮从被子里掏出一个极其普通的小瓶子,满脸兴奋地举到钟信的面前。
“这会子我让叔叔上了床来,是因你刚好才洗了身子,正好便用你作我这香水的第一个试验人!”
钟信:“……”
是夜,钟信一夜都没有真正睡好。
前半夜,两个人为了试验这香水与体温的反应,从光着上身,到捂在被子里,再到用热水冷水重新擦身,反反复复,足足折腾了几个时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反反复复的试验里,秦淮发现每一次钟信身体出现温度变化的时候,这香水便果然会自动变幻出不同的味道出来。
只不过人体体温的变化毕竟有限,如果不是大起大落,有时候香型的变化,便不甚明显。
秦淮知道这里大约便是自己后期需要重点突破的地方,但是毕竟总体来看,这品极富动感,变化万千的香水,终于算是露出雏形了。
试到最后,看着已经被香水薫得直皱眉头的老七,秦淮忍不住笑道:
“真是难为叔叔了,这会子已经不用再试,便早点睡下罢。只是这天已入秋,地上倒凉得很,你便再年轻火壮,若冻到关节五脏,可不是玩的。不如从现下开始,咱们便像房间进水那晚一般,都在这床上睡了,反正各守着一边,也尽够的。只要…只要叔叔少梦游一些,咱们自然相安无事,你看这样可好?”
钟信略沉吟了片刻,竟似乎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半晌才轻咳了一声,道:
“老七便听嫂子的,若夜里睡熟了,真有不老实的时候,嫂子便只管打醒我,也便是了。”
他嘴里说着,身上倒似乎比口里来得要快一些,竟然伸手掀了被子,便钻进了被窝。
待到秦淮也躺到自己那边,钟信便拉熄了头顶的灯绳。
房间里迅即变得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皎白的月光无声地透进窗棂。
片刻后,秦淮忽然间翻了个身,将身体转向了钟信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