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的房屋中,大家睡在草席铺垫的硬板床上,难得一整晚没人被蚊子咬醒。
翌日清晨,天色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各房的人便没有了睡意,趁着气温还没有升上来,拿着家里的水桶去河边挑水浇溉田地。
这样做的人家不少,一大清早田垄四下都是劳作的村民。
于长树带着几个儿子来到自家的田地,指着身后大片的麦田说道,“等会浇完地,就划分一下地方,你们五兄弟商量着来。”
“知道了,爹。”
“都听爹的。”
......
于老太的带着的老五媳妇做完朝食,就跟着去了田地。
浇地运送水桶,是个体力活,家里但凡是能拎动水桶的不管大小,都要过来干活。
云曦在的这个屋子,女孩们起床后,先是梳理了睡觉压乱的头发,简单洗漱过后,就相约着来了地里。
男子们打水浇地,女孩们就在没浇到的地方,拔除疯长的杂草。
在去田地的路上,各家各户基本都在搬水,家里有推车,还省劲一些,没有推车的就只能用扁担,两桶一趟的来回运送。
云曦看到大家累的大汗淋漓的干了半天的活,效果却不显著,内心有些许触动,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出手做什么。
一大家子,在田里劳作了一上午,等太阳高升,炽烈的阳光晒的人发晕,大家的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拿上带出来的工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打开篱笆扎就的院门,一眼就看到院中跪着一人。
少年身材消瘦,双膝跪地,腰板挺得笔直,此时双手中还举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
看这被晒的脸色通红的样子,应该是跪了有一阵子的时间了。
在这负荆请罪的就是长孙于邵。
于老太见到疼爱的孙子,现在这副样子,直接扒开前面站着的人,走上前。
“邵哥儿你这是干啥子,快起来,这多晒得慌啊!”
“奶,我没事,我做错了事,该罚的。”
“你这傻孩子哦~咋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于老太说着,心疼的拿着干净的绢布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祖孙两个的互动,倒是感人肺腑。
人群中,四房媳妇见此,脸上也出现了难受的情绪,上前两步。
“哎呦,这可怜见的,邵哥儿你说你出来干啥,那上好的细棉布衣裳再跪坏了,可糟蹋老笔子钱了。”
这话一出,瞬间把刚才心底已经产生动容的几人,拉回了理智。
是啊,他有什么可值得大伙心疼的。
大家一大清早就去地里干活,老的少的,都没闲着。
以往于邵去学堂读书,大家也习惯了他不存在不参与。
这会大家去劳作,人家却穿的光鲜就在这院子里一跪,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地里搭把手,也能省下运两桶水了。
于邵此时的脸色通红,有晒得,也有恼的。
他昨晚想对策睡得晚了一些,今早起床后,家中已经没有了人。
他为了做的逼真,让于长树心软,直挺挺的在这跪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现在被四婶一句话,之前的谋划,全变了味。
“邵哥儿呀,你这衣服够咱们家一大家子两月的口粮了,你可得紧着点穿,别糟蹋坏了,咱家可经不住再买一件啊!”
三房媳妇补刀完,小十八拉着她的衣摆,撒娇道:“娘,我也想穿新衣。”
小十八身上穿的是同大人们一样的粗布衣裳,宽松的布料上还带着几处明显的补丁。
再对比于邵身上那件天青色八成新的长衫,直接让在场的大人说不出话来。
他们本是一家的兄弟,生活的境遇却是相差的如此大。
于老太也收回了给于邵擦汗的手,眼神飘忽,就是没有看小十八。
三房媳妇直接蹲下身,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小十八乖,等爹娘攒下点钱,就给你换新衣。”
“娘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其他几房媳妇也都有触动,搂着身边的孩子,眼眶氤氲着水汽。
之前闹分家有多么的强势,现在落幕了,再谈及从前,心中的酸涩之意再难掩藏。
于邵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握着木棍的手不断的收紧。
不仅苦肉计失败了,还给自己的沾了一身的灰。
“行了,都回屋收拾收拾,一会吃饭。”于长树这次没有发表什么,把手中的工具放到一边,就去水井边打水。
往事回首,才发觉之前做的有多过分。
家里的孩子,各个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一年年的重复着穿。
他之前为了大孙子在外行走交际,不能丢了面子,每年给他置办新衣。
却忽略了家里,同样都是孩子自尊心强,也好脸面。
于长树沉默着洗完了沾满泥土的手,背着手佝偻着腰回了屋子,没有把眼神留给坚持跪在那的于邵。
于老大和大房媳妇,见老两口进了屋,都不管儿子了,两人走过去扶起双脚已经跪麻的于邵。
于小五见自家爹娘眼里心里都是大哥,眼中最后的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