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离开之后,何妙也只是平静的坐下,甚至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
昏暗的舱室内,李绚睁开眼睛。
走出船舱,东面的地平线已经泛红,而在前方,长安城的影子已经渐渐浮现。
“王爷!”李昭德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
“长史。”李绚平静的点点头,然后随意的问道:“长史此番怎么回长安了,按说段尚书回长安,或许可能会更好一些。”
段宝玄是刑部尚书,虽然他早年做过左领军卫大将军,但如今毕竟离开军中多年,他留在洛阳,远不如李昭德这个刑部侍郎,前密卫统领在李显的身边帮助大。
李昭德平静的摇头:“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有些事情,段公要更方便一些。”
“哦?”李绚眉头微微一挑,似乎从李昭德的话语当中听出来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李昭德转身笑笑,看向西方地面线上的长安城的影子,说道:“况且长安才是大唐帝都,提早一步回长安布局,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
“原来如此。”李绚顿时就听明白了李昭德话里的意思。
李显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他和武后重返长安,在先帝归葬之后,约束武后的权利。
李绚微微侧身,轻声说道:“是太子!”
李昭德轻轻点头,武三思和范履冰返回了长安,李显有些担心太子会受到武三思和范履冰的控制,所以才让李昭德回去照顾。
毕竟东宫的那些人,没有几个是范履冰的对手。
而且如今在洛阳,还有苏良嗣在。
只要苏良嗣不出问题,武后也奈何不了李显。
一个苏良嗣,一个裴炎,地的确,表面上看上去已经足够了,反而是在长安,需要有人关注。
“若是……”李绚略微沉吟,有句话到了嘴边。
“王爷请讲!”李昭德有些好奇的看着李绚。
李绚侧身看了四周一眼,确认无人,他才开口说道:“若是天后刻意用种种手段,将陛下身边的亲信都调出洛阳呢。”
“啊!”李昭德顿时眼睛圆睁,突然,他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低声摇头道:“不会如此吧。”
“小心一些。”李绚收敛心思,转身朝船舱走进,同时留下一句:“看一下这段时间,苏司马的动静吧。”
“好!”李昭德终于点头,面色凝重。
进入船舱中,李绚不由得苦笑起来,他原本说好不管的。
但有些话,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到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
渭城码头,轻柳随风。
以左金吾卫将军秦善道为首,朝中诸臣,诸将,外戚,外使等等,夹杂无数百姓,恭迎太子回长安。
此次皇帝病逝,虽然严令朝中贵戚和地方刺史不必前往洛阳奔丧,但本身这件事情就是在皇帝准备封禅的过程中发生的。
地方出色的刺史,朝中贵戚,基本能到洛阳的,全都去了。
但即便是如此,长安依旧有一大批人镇守,尤其是外戚和致仕官员,他们中能去洛阳的,是极少数的。
皇太子从城西春明门入长安,然后沿大道直趋朱雀门。
大道两侧,无数百姓肃然跪拜,既是迎接太子,同样也是迎接先帝。
此番先帝灵柩虽然没有回归长安,但是太子却带回了皇帝对长安官员百姓的诏书。
进入朱雀门,太子直入太极门,最后在太极殿宣读新皇诏书、
大行皇帝于五月灵柩回归长安,在太极殿设衣冠柩供百姓瞻仰哭拜。
之后又对以秦善道为首的长安诸官员进行赏赐和慰勉。
最后太子回东宫。
相比于太极宫,在东宫的太子明显要放松许多。
将太子安置妥当,到了夜色黄昏,城门落锁,李绚和刘仁轨等人,这才离开皇宫。
……
看着朱雀门上镇守宫门的秦善道,李绚心中轻叹一声。
左金吾卫将军程处弼,左金吾将军秦善道。
一个是程咬金的儿子,一个是秦琼的儿子。
他们两个都是忠诚于太宗皇帝,同样也是忠诚于先帝了。
如果天后真的要对李显动手,他们两个反而是第一个要解决的。
秦善道还好,他在长安,程处弼呢,武后不会真的以为,程处弼就唯她命是从吧。
要是程处弼死在了洛阳……
李绚收回目光,起马缓缓向前,护卫刘仁轨的马车朝胜业坊而去。
突然,马车车帘掀起,刘仁轨看向外面的长安街道,片刻之后,他满是感伤的看向李绚:“贤婿,你知道了,这屈指算来,这已经是阿翁第四次担任宰相,上溯秦汉也没有几个人四度为相。”
“岳翁德高望重,皇帝和太后信任。”李绚轻轻笑笑,然后说道:“况且皇帝和太后不在长安,岳翁协助太子监国,起码要到五月,之后或许还有重任。”
“还有重任!”刘仁轨嘴里轻轻咀嚼,最后一声感慨。
他一个八十岁老叟从洛阳折腾到长安,辅政监国,都如此了,以后还有还有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