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接到对方送来的禅位诏书时,是大军围城的第一天。
这一天,陆军正在准备用火炮轰开城门。
水军正在追杀剩下的晋室水师。
孟岚正在邀功,因为她策反了扬州的东吴世家。
魏瑾看完诏书之后,陷入了思考,这禅位有利有弊,利是可以直接拿下南京城,同时刘琨啊,还有宁州的其它人都不必纠结向着谁了,甚至在处理江州等地时,也可以慢慢改革。
弊端则是需要善待司马王室,同时不能对南朝的世家们直接来一波强推,等于给他们一层最后的遮羞布。
思考了一会后,她决定接受对方的禅位,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直接杀光世家的意思,这种情况也是不现实的,北方她都没这样做,南方当然更不会。
再者,古往今来,哪个禅位不是改朝换代,这只是免得建邺城再来一场大战罢了。
至于国号,至于官职,这些都是小节,她又不是继承王位,都是她说了算。
但接也不是这样接的。
魏瑾提笔写了回信,让人给晋帝送回去。
她的要求是禅位可以,但要司马睿亲自出城,带百官向她递上禅位之书,否则,她不觉得这诚意够了。
……
书信传回建邺时,晋室上下朝臣们算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其实和降书没有什么两样,但至少,渤海公没有杀他们的意思,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陛下的面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面子?
也不是没有想像司马睿效忠的,比如刘隗、刁协、戴渊等由他一手提拔的心腹,但他们那些死守强攻、迁都的意见,在扬州已举起反旗的情况下,根本毫无作用。
他们当然可以以死尽忠,然他们效忠的陛下都不想死而是想降,他们若是以死相随,反而显得矫情了。
不能为主君解忧,他们自然也只能像殿上的其它臣子一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仲父何以教我?”朝堂之上,司马睿拿着回信,抬头看向王导。
都到这时候了,王导还能提出什么意见?
他叹息一声:“臣无能,尽听陛下吩咐。”
司马睿又看着朝上百官,堂下一片寂静,朝臣们恨不得把头埋到大殿的木板里,就怕触怒这位已经快要下岗的帝王。
司马睿拿着书信,疲惫地放下:“如此,就依她吧。”
穷途末路,他也不愿,也不想,他不是一个帝王之才,是被时势推上帝位,又被时势推下,或许一开始就不称帝,也不必经历这样的事。
可是,晋室立国至今,也不过五十年,离灭东吴时,也才三十年,这于史书之中,怕是要成为笑谈。
秦为汉基,如今晋室,应是也要为下一个天命江山,做清路之人吧?
他起身,让内侍搀扶着,前去了太庙,最后一次,以国君之身,祭祀先祖,祈求先祖原谅,这失国之罪,非他一人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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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时,大军围城建邺,却没有攻城。
九月十九时,两军之间相互沟通,就出城请降/交禅位书的仪式有了基本的流程——毕竟以前都没有这先例。
九月二十时,两方沟通出现很多分歧,但在王虎用炮火轰了一个城墙后,双方便在半个时辰内达成了协议。
九月二十一日,北方军卒进入城中,接手了城中防务,封存了户籍军册。
九月二十二日时,晋室百官齐出,在艳阳之下,等待这座城的新主。
那天,魏瑾也从淮南来到了建邺城外。
“好了。”单谦之收起眉笔。
魏瑾看着镜子里的眉目睥睨,高高在上的女子,忍不住夸奖夫人的这一手真是不错。
她本就生得美貌,这些年身居高位,气势自然不缺,但谦之盘出来的头发、画出来的妆容是真的好看本看了,十分能让他画出十二分的美貌来。
“不用旒冕么?”单谦之还和她确定一下。
“不必,”魏瑾微笑道,“我本是女子,要那些做什么。”
她走出王帐,自然地伸出手。
玩家们站在马车前,纷纷哇了一声,看万能的单秘书伸手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是敞篷,形制类似于秦王的青铜车,其上有铁伞,其上以羊绒为毯,而拉车的马匹更是从北方的战马之中精挑细选、没有一丝杂毛的健壮白马。
单秘书为她驾起马车,走向前方。
大军自动分开,形成出路。又在她走过后聚拢,在周围簇拥,紧紧跟随。
整个行进过程中,没有什么口号,也没有什么欢呼。
只是静静簇拥,没一个其他动作,没有一点声音。
那种令行禁止的寂静,反而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王霸之气,让城门前的晋室百官都心中发寒。
魏瑾的车驾缓缓行到百官之前,她缓缓起身,凝视着车下的晋帝。
对方褪去了帝服,一身白色素衣,木钗绾着灰白的头发,在与她对视数息后,终是低下头。
他的膝盖有些颤抖,却还是弯曲跪下,高举禅书,低喝道:“参见陛下。”
魏瑾缓缓伸手,接过了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