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额头,吩咐道:“家里有药罐子吗?还要熬一点药给他泡泡脚,热水不要停,一会儿他醒了先用热毛巾给他敷膝盖。”
林谷雨现在跟看大神一样看着赵大海,让准备啥准备啥。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柳光耀缓缓睁开了眼睛,银针刚拔掉,柳建华正在跟他敷膝盖,柳光耀撑着炕坐了起来,自己接过了热毛巾,咳了一声,说:“一点旧伤,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嗓音嘶哑,中气不足。
林谷雨可不信他没事,赵大海还在给他熬药,陈年旧疾复发要是能治好,早就好了,她倒了一碗水递给柳光耀。
柳建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问:“爹,这里也没外人,你去开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们说说。”
柳光耀喝了半碗水,盯着碗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办法,跟你们说了又能怎么样?”
“谁说没有用?!我是您儿子,您得跟我说说到底是谁打的您吧?下这么狠的心,我跟他没完!”柳建华抬起头吼道。
柳光耀去里面开会,他无事可做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溜达,到中午了,会议室里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但还是不见他爹的影子,柳建华就有点着急了,他下午哪也没去,就坐在院子里眼睛紧盯着二楼的那间屋子,柳光耀自从早上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连个厕所都没上,柳建华觉得很不正常。
煎熬到傍晚,才看见他爹柳光耀步履蹒跚的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柳光耀身边还有几个人,跟他情况差不多,下楼梯的时候拽着木扶手才没摔倒。
柳建华飞快跑过去蹲下身子背起柳光耀,问题还没出口,就听见他爹声音很轻的说:“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赶紧带我回家。”柳建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爹今天经历了什么。回到村子了,他爹还是不愿说,柳建华瞬间觉得自己很无能,他爹不告诉他肯定是因为觉得他还担不了事。
柳东睿看见柳建华脸上难过的申请,淡淡的说:“您不说也可以,那我们来猜一猜。今天您去开的是三级干部会,参加会议的就是县里领导、公社领导和各大队的大队长,现在这种时候,会上最有可能讨论的就是征购粮了,咱们大队今年一直没有卖余粮,您这伤估计······”
柳光耀放下手中的碗,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别往下说了,我告诉你们就是。”
过了一会儿,他斟酌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曾经是个军人,现在虽然退伍了也不能给军人丢脸,我觉的自己做的没错,无论是刑讯逼供还是嘲笑打骂我都不怕,这腿是当年趴在雪地里打鬼子落下的老毛病,没什么事,歇两天就好了。”
柳建华恨恨的骂道:“王八蛋!”
林谷雨给换了一热乎乎的毛巾,接着问:“屋子里您这样的多么?”
柳光耀摇摇头,也就五六个吧。刚开始还有不少坚持的,后来惧怕皮肉之苦就有不少人主动站出来“坦白”说队里偷藏了粮食,回去肯定交上,说完就顺利过关了。
像他这样一直没有坦白的,就被揪了出来站到会场中心接受大家的辩论,他来的时候有了心理准备,只低着头弯着腰,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人家批判他就听着。
无奈里面有一个火爆性子的,主持人批评一句他顶一句,说:“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啊?一亩地不是八千就是一万斤,也不怕把牛皮给吹炸了?把神仙给累垮了?俺们都没收那么多粮食根本没余粮你们让俺们拿什么去卖?”
那会议的主持人不知怎么竟是个激进的小年轻,一听他不服批评,倔犟的跟大家对峙,就嚷嚷着说他是fd派,是反对总路线,接下来十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从隔壁屋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先来一顿拳打脚踢,现场立刻就混乱了起来,推推攘攘的不知怎么就动上了手脚。柳光耀听见有人大喊:“老少爷们儿,都别动手啊,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中不中?”可惜现场混乱成那样,根本没人听。
后来县武装部部长带了人过来,才算是把这才乱子给止住了,村里来的些大队长心里有顾忌,多是防御,主动攻击的少,个个儿皮青脸肿的,身上还有别的伤。
他身上虽然有旧伤,可身子骨还算康健,懂得护住关键的地方,只是伤腿被几个人又踩又踹,这才导致旧伤复发。
“我这算好的了,有一个严重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起不来,瞧着肋骨像是断了。”
林谷雨听他说完,背过身去,捂着脸默默流泪。
等柳光耀稍微恢复了点,就跟柳建华回家去了,临走前还交代柳东睿和林谷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林谷雨还在低声啜泣,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的柳东睿心疼的要命,他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大拇指轻轻擦着发红的眼尾,轻声说:“怎么这么爱哭呢?大队长都说没事了。”
林谷雨带着哭腔,说:“你瞧见了吧,大队长膝盖上磨破了皮,又青又紫,手心被指甲掐的流血,他肯定没完全说实话,现场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柳东睿点点头,他怎么会没看到呢?可他很能理解柳光耀这个老革|命的想法,再怎么说,现在的新政府收复了故土,不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