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廖云峰,山腰小屋内。
床上躺着一个青年。
此时正是申时,橘红色的太阳像颗冒油的咸蛋黄,要落不落地挂在天上。
暖融的夕阳透过窓纸糊的窗户,在他漂亮的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暖煦的微光。
下一秒,青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谢亦舒睁开眼,看着屋内的陈设,颇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
他记得昏迷前,他正在参加南溪学院的结业考试。结业考试三年办一次,只有达到炼气五层的学生才能参加。
通过考试,就能拿到南溪学院的结业证书。要是没通过,要么留在学院继续修炼,要么自力更生,离开学院讨生活。
这也就导致每一届考生的年龄分布很广,下至十来岁的少年,上至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每个年龄段,都有很多考生。
谢亦舒跟一名姓顾的青年分到了一组,那名青年比他大一岁,在南溪学院里似乎小有名气。他俩都抽到了在太虚秘境中寻找肥茎草的试题。
肥茎草傍水而生,他和顾兄在水边寻得了肥茎草,却误吸入迭迭香的花粉。
迭迭香本该生长于陡崖之上,他和顾兄都没想到会在水边碰上它,齐齐着了道。
剩下的事,谢亦舒就记不太清了。
迭迭香的花粉有毒,会让人沉浸于幻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好在迭迭香的功效会渐渐消散。消散的时长,要根据植物本身的植龄和吸入的花粉量而定。
他或许是吸入了过多的花粉。
谢亦舒依稀记得自己昏昏沉沉了好久,久到他都要以为自己要在意识不清中度过一辈子。一直到他失足坠崖,迭迭香的药效才消失,他也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
谢亦舒撑着床榻直起身。起身引动了全身,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谢亦舒靠着枕头,打量起自己的手。
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也没有一丝坠崖本来留下的、被枝叶石子所伤的细小划痕。
自己大概是昏迷了很久,久到连坠崖所受的伤都已经痊愈。
谢亦舒看着自己一双手,眉头忽然一皱。
他的确是昏迷了很久。久到指腹上练功留下的薄茧都被养得消失不见。
薄茧都被养得消失不见,那他得是留了多少年的级?
谢亦舒有些心慌。他出事的时候,就在参加结业考试。在考试里出了事,自然是结不了业。他一昏迷就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南溪学院有没有保留他的学籍?
南溪学院是玄真大陆的一流学府。
拿到南溪学院的结业证书的学生,多数会被大宗门给收走。要是能在学院里树立威名,成为领袖魁首一类的人物,说不定一拿到结业证书,就能带着一干追随他的人开宗立派。
谢亦舒自幼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长大。他在八岁那年被测出单一木灵根,成功入了南溪学院木犀阁。
十二年来,谢亦舒勤勤恳恳,终于在弱冠之年突破炼气五层,拿到了参加结业考试的资格。只要能通过考试,拿到结业证,就会有大宗派将他招入门下。
到时候再拜个师父,在师父的指导下筑基结丹,更进一步。
谢亦舒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可惜栽在了那株迭迭香上。
要是学院保留了学籍还好,要是没有保留,那就只能自力更生,走一步算一步了。
谢亦舒叹了口气,扶着床沿下床,准备去外头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刚下床,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刚刚只顾打量自己的手,没有注意周边的环境。
他所处的卧房约莫三十方,陈设精巧,摆放工整。卧房内摆了一架一柜,一小桌,两小椅,都是用奎楠木制成的木器,最适合木灵根的人养神凝气。
除了几件木质器具外,卧房角落里还摆了数十块形状各异的石头。
有的只是形状奇异,有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散发着微弱的灵气。
每一块蕴含着灵气的石头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一被发现,就会被各大家族门派收罗去,供自家刚炼气的小孩使用。或许在大门派的公子小姐眼里,一块蕴含灵气的蕴石算不上什么。
但在小土包谢亦舒的眼里,这些蕴石都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奎楠木制的器具、散落在角落的蕴石、雕琢精美的屏风……谢亦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床上铺的那床被褥,用的也都是自己从未抹过的柔软面料。
这样的面料,自己只在学院里的那几位世家公子哥和世家大小姐身上见过。
谢亦舒摩挲着身下的布料,神情突然一变。
他心头划过一个可能,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朝屋内的案几走去。
他看着铜镜里熟悉的面孔,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屋内的陈设珍贵得有些不真实,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附身在了哪位有钱的公子哥身上,把人家给夺舍了。
还好,还好,是自己的身体。
谢亦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暗暗猜想是不是有哪个大宗门的长老觉得自己有天赋,把昏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