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导一个天分极高的人, 可以说是一件极让人享受的事情。
尤其当这人不仅勤奋好学、悟性天成还会做一手好饭菜的时候,这种享受就不仅是有教人有成的畅快, 更兼有口齿间的无上享受。
薄酒一盏,热菜数道, 从苍梧以东的海边开始,什么白灼赤磷虾、蒜香银壳虾、油烹火尾明虾, 什么爆炒天水螺、水煮鸣声螺、葱爆玉壳香螺, 什么清蒸明光鱼、红烧翻海乌罗、酒蒸花背蓝电蛟……痛快至极的时候,宿千行都会忘了自己的性命如今还挟制在那厨子的手里。
九元道体都有天赋神通,宿千行私下觉得,这宋丸子的天赋神通就是天然就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好不好吃, 怎么吃。不然怎么做出来的饭菜从来没有毒性?色香味的调和又那么天然有章法?
“你这锅, 还是不行啊。”吃饱喝足,捻着水玉雕琢的酒杯, 他斜挑着那双媚眼儿开始挑刺儿了,“灵物虽多,却杂,五行品级又不均衡。”
宿千行所说的,宋丸子也有同感。玄水之精品质比凡间的地火之精要好上不少,味道有那么点儿清甜甘冽, 但是比较爆炒所用的栖凤灵火和焖煮蒸制所用的白凤涅火来说,差的还真不只是一点,只不过仗着在这锅中被封住的数量更多些才没有被两大灵火所欺负。
说到欺负, 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白凤涅火和栖凤灵火总是逮着机会就欺负锅中的原住户地火之精,不是沿着阵法脉络追打它,就是冷不丁在地火之精烧菜的时候出来捣乱。
好歹也是凡人界千万年才蕴养出来的一点灵物,来了无争界不到一年的光景,地火之精真是把从来都没受过的欺负都挨了个遍,还受了很多嫌弃。
“尤其是这个地火之精,你留着它又有何用?”
宋丸子手里正在把玉谷粉和着另一种少见的谷子粉和在一起,手上沾了一层黄黄白白的面糊,听见宿千行的话,她用胳膊肘把额前掉下来的碎发拨开,笑着答道:
“前辈这些天吃了不少我做的饭,您觉得哪顿更好吃些?”
哪顿?
明知道宋丸子这是在拿话引他,宿千行还是不由自主地细细考量起来。
金甲蟹鲜甜无比,可是火尾明虾也是极甜美的,若是不只看鲜、甜两味,那些红烧、油泼、酒蒸的菜肴也是各有春花秋月各擅胜场,海鲜之外,烤羊、炮牛也都很好吃……
果决如宿千行竟也陷入了难以选择的境地,垂着眼眸,不知如何取舍。
“世间没有最好吃的菜,也就没有最好入菜的材料,同理,也就没有最适合做菜的火。”将手中半湿的面团滚圆,一掌拍稳在热腾腾的锅壁上,宋丸子的嘴里继续说着话,“地火之精看起来不起眼,却也有自己的火性,纵然有些菜不能烧,可它也能把一些菜做的比旁的火烧出来的更好吃。”
说着话,锅里斩成小块儿的鸡肉已经在酱色的汤汁中被炖到浓香阵阵,宋丸子端起旁边吐净了泥沙的月纹蛤蜊,把它们都倒了进去。
宿千行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宋丸子仔仔细细地翻炒着大锅里的蛤蜊鸡,到底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看见宋丸子引动地火之精做饭的时候,宿千行还发过一通脾气,以为她是把自己当凡野村夫一样打发了,当然,那时候的宿千行还没被宋丸子暗算到,自然嫌弃得底气十足,现在就不行了,宋丸子这人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又好说话,可心思极深,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身上一直有隐痛不休还是故意折腾他,有时候他的脸色刚一沉还没说话呢,就得先疼上许久。
这阵法也着实奇怪,宿千行曾经想过封堵自己身上的经脉止痛,却发现毫无用处,待他调集体内所剩不多的煞力运转过周身却不见丝毫异样的时候,这位可让小儿止啼的魔修脸上是极罕见的苍白。宋丸子是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引,将这个磨人的星阵刻在了他的神魂上。
镌刻在神魂之上的阵法以他的见识亦是闻所未闻,又怎么知道如何解除呢?
其实宿千行根本就是被那一日宋丸子层出不穷的手段吓昏了头,却不知道宋丸子在他脊背上刻下的阵法根本没那么神奇,宋丸子为了震慑他,时不时就要让他疼一下,一看他脸色不好就生怕他又对自己动了杀念,当然要让他使劲儿疼,用力疼才行啊。
一夜之内打开了足少阴经脉,宿千行虽然自己也没修炼过那《灭元功》,也知道这进展是快到可怕的,为了防着宋丸子走火入魔,他并没有急着传授宋丸子下面的功法,而是让她休息一段时日,将经脉调养好。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北境万物回春之时。
苍梧之野中寻找机缘的漂泊客们大多毫无所获,便都转头往北走去。
待到四五月的时候,苍梧之野中雾气深重,还有绵绵不绝的阴雨裹挟着浓重的煞气浸润着各种异兽妖植,广袤大凶之地又会更添数分凶险。
眼见这又有五六个修士往北而去,站在道旁的樊归一低叹了一声:
“再过两月,苍梧之中煞气更重,若是还找不到宋道友,只怕这里的煞气会伤到她的根基。”
蹲在地上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挖什么的那人闷笑了两声,说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