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卫子夫给刘彻穿衣的动作一滞,低头想了一会儿,胸口微微起伏,道:“那,以什么名义宴请姐姐呢?”
刘彻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这些事,你与母后再商议吧。”
走到殿门口,刘彻又突然停下了,回过头,对卫子夫道:“你告诉母后,她这次立了大功,要好好嘉奖她,万万不能委屈了她。”
卫子夫笑了一下:“看陛下说的,母后怎会舍得姐姐呢?”
刘彻不以为然道:“呵,那可不一定。”
他这个母后,以前有多巴结陈阿娇,现在便有多讨厌陈阿娇。
卫子夫犹豫了一下,手指紧紧攥着帕子,试探道:“那陛下晚上过来吗?”
“再看吧。”
刘彻挥挥手,接过内侍递来的佩剑,随手配在腰间,大步往外走:“晚上若无事,朕也参加。”
太阳慢慢从云层探出头,卫子夫扶着门框,似乎在看刘彻的背影。
宫女走过来,小声道:“夫人,李美人过来了。”
晨风拂面,卫子夫理了理鬓间的发,转身往殿里走,道:“那便请进来吧,正好与她商议一下宴请姐姐的事情。”
后宫们忙着晚上的宫宴,前朝也没闲着。
刘彻刚说完等开春后,后面再对匈奴用兵的话还没说完,便有朝臣站了出来,以头抢地说着国库空虚,无钱无粮,求陛下三思。
这个朝臣开了头,剩下的朝臣也纷纷站了出来,说着与民生声息的话。
刘彻被闹得没脾气,冷眼扫过去,李广捋着胡须,一脸沉重,卫青低头垂眸跪坐着,看不到他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好了,朕知道了。”
刘彻冷声道:“散朝。”
要是韩嫣在就好了。
韩嫣能言善辩,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他若在,必能将朝臣们说得哑口无言,然后灰头土脸散朝,给他想办法凑银钱。
可惜韩嫣偏偏不在。
散了朝,刘彻双手背在身后,急匆匆走着,声音微冷:“韩嫣呢?他又去哪疯了?早朝也不参加了,留下朕一人听那帮老家伙的陈词滥调。”
郭舍人迈着小碎步跟着,道:“韩大夫昨夜吃醉了酒,怕是因为这个缘故,今日早朝才没过来。”
韩嫣深受皇恩,性格跳脱,不喜被拘束,一月的早朝,能参加个两三次便不错了。
郭舍人的话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韩大夫到。”
刘彻停下脚步。
郭舍人走得急,险些一头撞在刘彻腰上。
打着哈欠揉着眼过来的韩嫣看到这一幕,挑眉笑了起来。
刘彻一甩袖子,看了一眼郭舍人,郭舍人连忙告罪,刘彻冲韩嫣招手,不住埋怨道:“你怎么才过来?”
韩嫣道:“昨夜的酒太烈。”
刘彻点点头,一边让郭舍人给韩嫣准备醒酒汤,一边与韩嫣絮絮叨叨说着今日早朝被朝臣吵得头昏脑涨的事情。
韩嫣一笑,揶揄道:“卫青呢?他在战场立了功,不帮着你说两句?”
刘彻道:“他跟他姐姐一样,一味地小心谨慎,这种场合,哪会说半个字?”
“普天之下,只有你敢冒天下大不为替朕说话,得罪那帮老臣。”
韩嫣笑笑,转了话题:“对了,我听宫人说,陛下要宴请阿娇翁主。”
刘彻道:“消息竟传这么快?朕不过交代了子夫两句——”
“罢,你既然知晓了,便与朕一同前去”
韩嫣眼皮跳了一下,道:“这不合适吧?都是女眷,我去做什么?”
刘彻道:“有甚不合适的?咱们三人本就是一同长大的,有你作陪她也自然些。你若觉得仍是不合适,朕便叫上卫青一起。说起来,他也想见识一下马镫,可李广顾忌阿娇表姐,一直没给他看。”
“就这么定了。母后素来不喜她,人多了,省得她受委屈。”
晚秋的阳光不算烈,略带着几分萧条之意,阳光落在韩嫣眼底,韩嫣看着刘彻,笑着道:“怎么,陛下回心转意了?突然待阿娇翁主这般好。”
刘彻停下了脚步,手指握着佩剑,面上有些不自然:“朕,以前待她很不好?”
韩嫣挑了挑眉,一针见血道:“陛下,她是您的废后。”
若待她好,还能是废后?
刘彻手指微紧,喉间有些干涩,道:“朕知道。”
刘彻抬头看着蔚蓝天际,眼睛轻眯:“朕就想谢谢她的马鞍。”
韩嫣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该谢她的,又何止一个马鞍。
与此同时,居住在窦太主公主府的陈阿娇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多半是韩嫣这厮在为昨夜的事情埋汰她。
贴心的侍女连忙递上帕子,屋外侍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翁主,大事不好了——”
陈阿娇拿着帕子,眸光微转,秀眉微蹙:“若是母亲在家,你们也敢这么慌里慌张跑进来?”
两位兄长自成了亲,便分府别住,如今住在公主府的,父亲与母亲感情不睦,早年便不住一起了,母亲前几日与养的小面首一同玩乐去了,如今住在公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