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菲很困惑,但是这种困惑无法与人说。
早读课结束，她找小黑妹去了洗手间回来，回到座位去，本想写作业,可是顶不住好奇心,又继续盯着林墨看。
小黑妹正在吃东西。
其实小黑妹不算很肥,但是肉呼呼的，因为她骨骼小,所以不显得壮，但是长了太多肉了,抱起来软丢丢的，手感反而十分的好。
对于小吃货来说，课余时间，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吃啦。
所以，她去洗手间回来,坐下来就立马逮着自己的书包出来,掏出一堆零食。
而且，这些零食都是质检非常过关的,几乎是叶震为了宝贝女儿，请了大师提前一天制作的,不添加防腐剂。
此时，小黑妹正在吃着牛肉饼,炸得刚好,被装在真空包装里,薄薄的一块一块，这是她最近喜欢上的零食之一，带了十几包在书包里。
简而言之……小黑妹的书包里,一半是书，一半就是零食。
她小胖手抓着零食啃着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声响。
“咦？”她眨眨眼。
谁的肚子在饿得呱呱叫？
她连忙抬头左右一看，但是不需要怎么看。她看到了一旁的那个皮肤也黑黑的，但是长得特别好看的新同桌……
“咕噜噜……”林墨只是看着窗外，但确实是他的肚子在叫。
他和舅舅在工地里，早餐一向是没有得吃的，都是从早上饿到中午，中午的时候，工地发饭，他才能和舅舅吃同一份供餐。
他没馋那个小丫头的零食，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他转过身，看向窗外。
突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背。
“？”林墨转过身。
一块被撕开了包装的牛肉，凑到他的嘴边。
林墨好看英气的眉头一蹙：“？？”
比村里最黑的小黑妞还黑的小女孩儿绽出一抹仍然暖和的笑容，道：“小哥哥，你饿了吧，吃啊。”
林墨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
“你不吃吗？”小黑妹又伸过去，可是林墨不理会她。
她想了想，小胖手又伸进去书包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包水果干，递给他，“你不爱吃牛肉，那你吃这个吧？”
这一次，她又把小胖手伸过去。
但是这一次，林墨抬起手，推开她的手。
他说：“不用。”
“可是你饿了啊！”小黑妹特别执着，声音软软的，却很固执地掏出自己所有的零食，说道：“来，你看看喜欢吃什么，你自己拿啊！”
这一次，林墨终于被迫转过身，他蹙眉看着眼前的小黑妞。
“……”林墨沉冷的外面之下，内心复杂。
从来没有人那么慷慨地将自己的所有吃食拿出来，跟他说：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他的父母已经离婚，妈妈嫁去别的地方，彻底不要他。
爸爸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没管过他的死活，年底回家过年，不仅没给过他一分钱，还喝醉了酒就打他出气……
哪怕是叔叔伯伯，以及家里的奶奶爷爷，有吃的也只是偶尔给他一点，好的东西都藏起来他们自己吃。
在林墨的世界里，除了舅舅有一点光，一点暖，整个人间无情。
“不用，我不饿。”他薄唇轻启，冷漠道。
“哦。”小黑妹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吃了，还挺疑惑的，小嘴里念念叨叨：“奇怪，我明明听到他的肚子叫了啊，我肚子饿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一旁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林墨，“……”
下午的时候，老师就将一套书和作业本等拿来给林墨了。
这些学校提供的。
但是，其他的东西……学校没有提供。
倒是一（1）班的班主任明歆自己买了一套文具，拿给林墨。
她没有说。
但是这一天下午，下课之后，林墨找去了教师办公室那边，“明老师，谢谢。”
“啊？怎么了？”明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还不回家吗？”
据说他舅舅现在就在距离学校三公里多的那个建筑基地搬砖，这倒是距离不远。
“老师。”林墨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只有眼波微动，就像是突遇暖流的寒山，“我知道那套文具，是您自己掏钱买给我的。”
明歆笑着，却什么都没说。
“老师，以后等我赚钱了……我会还你的。”
明歆闻言，轻叹一声，蹲在他的面前，说道：“老师不差这点钱……如果你要报答老师的话，那就答应老师，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考最好的中学，替老师争光，好吗？”
一小的制度是，如无意外，各科老师是从一年级一直带班到六年级。
林墨想了想，重重点头，“好！”
“好了，你该回家了。”她走出去，推过自己的自行车，“老师今天顺路，送送你吧。”
“不用了。”林墨朝着她一鞠躬，转身就走了。
小小的身影，背着破旧的单肩布包，在夕阳之下，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