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很冷静的想,要是代入普通自然界生物的行为,它这幅姿态,居然像是谦恭的行了个礼。
因为体型的差异,赤司和它垂下的头差不多处于同一平面,交错而过时,他分明能从对方橙黄色的眼睛里,察觉到智慧的痕迹。
它有智慧。
它很可能也有完整的思维逻辑。
所以,赤司判定了,它果然是在行礼,或者说,做性质与行礼同等的行为。
下一秒,那东西嗖的一下便从他身侧蹿了过去,灵活的和体型一点都不相配。
赤司清楚的感应到了鳞片隔着微小距离划过手臂时的凉意,而随着它的远去,山林里似有似无的传来了小孩子的尖叫声。
赤司同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他立刻保持住了冷静,并没有回头去看。
基于天分问题,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不代表他真的对妖魔鬼怪们一无所知。
在毫无反坑能力的情况下,能躲过就是幸运,能跑赶紧跑就对了,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嗯……”
到了这会儿,随着一声软绵绵的□□,铃木小姐终于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了。
那女孩全然不知之前发生过什么,姿态雍容的像是正从家里的大床上缓缓醒来,扒拉着他的手臂向上蹭了蹭,自然而然的靠到了赤司的肩膀上。
她拉过男孩的手掌像是想拿它挡住刺眼的阳光,眉头紧皱的同时,嘶嘶嘶的倒抽着凉气。
赤司满身水汽,头发都粘在脸上,自上而下的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子,紧绷的心跳尚还没有平复,那声音大的他自己耳膜都在疼,有那么一瞬间,这种跳法悸动的像是快要坠入爱河了。
不过所谓的“坠入爱河”,追究起来也只是荷尔蒙分泌异常,应该不会快到这种地步。
随着女孩再一次陷入沉睡,赤司征十郎冷静的先给两个人换了个地方,他现在血液循环很快,压住了鼻塞和头疼的症状,但继续在水里呆下去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凉了。
一边往岸上挪,他一边分析:自己会产生像是悸动的反应,百分百是因为心理学上说的吊桥效应。
而且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赤司倒不觉得全是铃木园子的错,毕竟是他主动去找的她——但人是无法靠理性分析就能完全掌控住自己情绪的,何况赤司也不过十六岁。
所以此时此刻,无故节外生枝造成的厌恶感,依旧萦绕在他心头,生生把持住了吊桥效应带来的虚假心动。
但赤司的理智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他觉得自己再平复个三五天的,大概就能克服这种迁怒了,而铃木园子是铃木家的小姐,总不能放着不管——事实上,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就这么走了。
红发少年扶着礁石缓了一会儿,将少女背在背上,一步步的朝岸上走去。
这一段路称得上十分漫长。
虽然铃木园子比想象中轻很多(甚至可以说轻的不正常),但她在半醒不醒的状态下,似乎还有头疼的症状,疼的狠了,自然而然就会哭。
赤司本身就在感冒发烧的边缘大鹏展翅着,每一步都迈的像是在打仗,刚刚走进山林,便不得不靠着大树坐下休息。
所幸赤司君身为三大财阀之一家的继承人,好歹也是上过好几年反绑架课程的人,虽然客观条件十分窘迫,依旧成功点起了一堆火。
在树林子里这种地方,火就是一切安全感的来源,赤司不知道如何驱虫,但是好像这里也没有。
夜晚来的比想象中早,也比想象中安全。
但赤司依旧在半夜时就被吵醒了。
造出那老些动静的不是袭击的野兽,而是铃木园子。
赤司征十郎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下去看铃木小姐:
她和白天时一样,干净的不正常,头发上沾染的沙土自然而然就会脱落,躺在地上姿态也不见窘迫。
因为试过她的体温,确定它一直是恒定的,所以昨晚睡觉前,赤司君很从心的自己睡在了温暖的那一边。
但现下再看,铃木小姐却远没有昨晚昏迷时的怡然自得,她不知何时滑到了地上,侧躺着枕在巨大的树根上,正一下一下的拿头去撞击坚硬的树干。
赤司都能听到乓乓乓的脆响,可见撞的有多瓷实。
除此之外,她的手臂也在抽搐,白天尚且像快白玉的小臂此时布满抓痕,乍一看像是附近有什么昆虫咬了她,但在赤司警觉地查看时,他才发现,铃木园子在头疼撞墙的间隙里,会不自觉的搅动手臂:
那些血痕,全是她自己抓出来的。
虽然脸还是那张大小姐的脸,但不得不说,看过这等场景之后,除了渗人之外,你不会再有任何其他想法。
渗的赤司君后半夜都没敢继续睡觉。
清晨同样来的很快,赤司在光明到来之后依旧保持着火焰,好消息是他并没有真的感冒,而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依旧在昏睡,偶尔半梦半醒时也会继续自残,但她好的很快。
夜里抠出来的伤口,天亮十分差不多就消失了,而且一点疤痕都不会留,要不是指甲缝和衣服上残留的血迹还能摸到,赤司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