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手腕、背心都陆陆续续的出现红点,就算两人裸裎相对,想必陆慎也会吓一跳的。
要的就是这效果,想必他就算有干劲也该立刻萎下来。
苏嬷嬷颇为无奈,想着自己这几日明明好好盯着她饮食,结果却还是出了差错。料来总是情绪不佳才引发的——想到要在那未知的东宫扎根,还是有些惧怕的吧?
苏嬷嬷心肠便软了些,也不忍继续斥责乔薇。罢了,今日是她的正日子,还是和气度过为妙。难得乔薇肌肤虽白,肤质却十分细腻,那些红点看来倒似溜圆的玉珠子,用衣领遮一遮,也就不怎么触目了。
吉时已到,该上花轿。
乔薇看着镜中那张粉白面容,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本打算临走前同母亲好好抱头痛哭一场,可现在……涂着这么一层厚厚的脂粉,好像是刷了漆,这哪还哭得出来?只怕会被眼泪冲刷出道道印子,更没法见人了。
苏嬷嬷见她端坐不动,只能不住地催促,“姑娘,可别误了吉时。”
也不敢胡乱扯她的衣裳,这身嫁衣可是宫中绣娘足足费了一月功夫绣出来的,便是找一件替换的都不成。
乔薇总算回过神来,十分僵硬的由几个侍婢搀扶着出去。
到了门前,但见乔夫人也是一脸僵硬的肃然,眼睛倒是红红的,脸上肌肉抽动,却一滴泪也滑不出来。谁能想到成亲会是这样乱糟糟的热闹景象,乔夫人从前没嫁过女儿,如今身临其境,才知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什么伤感都叫四周的喧嚣嘈杂冲散了。
乔薇努力朝母亲挤出一笑,“娘,女儿今日拜别,往后不能时常陪伴您身侧,您自己要保重。”
她自己也煽情不来,几句话都是以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乔夫人却蓦然觉得眼中一阵酸涩,忙用绸绢掩住口鼻,挥挥手,让人领她出去——否则新娘子哭花了脸多么难看。
乔薇倒不是真要哭,心内只觉怅然若失,跨过这道门槛,从此她就不再是这家里的人。虽然实际住的时候也不算长,可一旦分离,总归有些不舍罢……
乔诚正在台阶下等候送嫁,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做派,显得格外严肃。见乔薇过来,他立刻伸出手去,“妹妹,我来背你。”
本地确有兄长亲自为幼妹送嫁的传统,但多在民间,大户人家少有落实。一来嫌丢人,二来,那些个纨绔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碰上稍微丰腴些的姑娘怕是背都背不动呢。
好在乔薇自信尚算苗条,乔诚看起来也很有力气,她便没有拒绝,只朝他笑了笑,温声道:“哥哥可别摔着。”
乔诚一本正经拍拍自己的胸膛,“你放心。”
乔薇稍稍踮起脚尖,乔诚俯身让她趴到自己背后,隐约可以闻到一股皂角的淡淡清香——看来乔诚为了今日还特意沐浴净身过。
先前因他与陆慎走得过近,乔薇心里还有些龃龉,不过这会子那点不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偎靠着哥哥的肩膀,心里念着这一群家人,从前她太过浑浑噩噩,什么事都不肯操心,如今……她好像也找到了需要守护的东西。未知前路如何,但无论是艰难还是坦途,她决不让这一家子因她而陷入险地,那样就太没良心了。
乔诚走得很慢,很稳,好像脚下临着万丈深渊,这短短的一段路被他走了一盏茶之久,那喜娘都快笑不动了。
好容易送乔薇坐上花轿,乔诚轻轻将轿帘掀开一角,犹豫了一会儿,道:“妹妹,你若在宫中受了委屈,可别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爹娘和我,相府定会为你做主的。”
虽说陆慎的人品他信得过,可宫里尽是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他担心乔薇的性子这样戆直,恐怕免不了吃亏——况且,万一太子不在了呢?
乔薇朝他眨眨眼,郑重的点头,“我明白。”
乔诚这才放心。
隔着簇拥的人潮,乔薇看到母亲立在高高的台阶上,眼眶早就模糊,还得强支着同前来贺喜的夫人太太们应酬,不知怎的,她心里反倒酸酸软软起来,忙正襟危坐,用力忍了忍泪,免得毁坏这副仪容——宫里的贵人们要怪罪的。
随着掌事太监一声尖利的呼喝,八人抬的大轿终于启程,乔薇耳听周遭锣鼓喧天,鞭炮声齐响,倒比她想象中的排场清减许多。到底是冲喜,不比正式成亲,太过聒噪惹恼了阎王爷就不好了。
但是这样正合乔薇的意,她顶担心自己的耳膜会被震聋:一个快死的太子娶了个聋子,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现在倒是放松了,唯一的问题是花轿颠簸得很不舒服,肚子也跟着叫起来。乔薇庆幸昨天吃了不少东西,好歹可以压压饥,逢着今天这样忙乱,肯定没人顾得上给她吃食的,好像新娘子活该饿肚子。
青竹这丫头十分机敏,出门前塞了两块糕给她掖在怀里,如今就在乔薇手中渥着。可她也没法子立刻享用,一来这样颠颠的不好消化,二来,她也不好为了点吃食蹭掉唇上好不容易染的脂膏,为了追求美,付出点牺牲也该值了。
自始至终,乔薇都如盲人摸象一般,花轿何时抬进宫门,是从哪道门进的,乔薇一概不知。想来作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总该由正门进入,皇帝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