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看着丰念恩,直到她安稳无忧了才会离开。
而河蚌觉得,现在就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江枫待你好,我很放心。”
小妖走上前,她不敢触碰新生的幼子,自江家兄弟出生以来,不管丰念恩如何哭笑不得地劝说,她也没有抱过他们。只有这一次,河蚌竟主动靠近了,把丰念恩和她的次子一起抱在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一触即分,河蚌极尽可能地放柔了动作。到她松开手臂的时候,只觉一暗又一亮的江氏次子才眨了眨眼,好奇地张了张小嘴。
丰念恩却眼也不眨地看着小妖:“你之后要去哪儿?”
“继续去历练啊。”
河蚌一直记得自己的初衷。
她留在李园,是为了读书明理;跟着李寻欢去南疆,是为了救林家表妹;陪伴丰念恩到如今,是为了报恩和偿还心愿。
这些事,微不足道的小妖每一件都做到了。
现在她要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河蚌理所当然道:“有人教过我,修行之路,贵在坚持。她那么厉害,都没有一时一刻懈怠过,我也不能半途而废。”
尽管语焉不详,连名字都不肯提及,可是只有说起这个“她”的时候,河蚌懵懂的眼眸才会熠熠生辉,如同被擦去灰尘的珍珠,流转的每一道光芒都代表着经年的磨砺与坚守。
只有小妖自己浑然不觉。
她背着行囊,圆鼓鼓的包袱里全是丰念恩亲手打点的行李,衣衫银票,干粮药物……不论河蚌怎么摆着手说不用,难得强硬的丰念恩也不肯让步。她帮着小妖把包袱背好,忍了又忍,话一出口还是带起了哽咽。
“你路上要小心。”
丰念恩握着河蚌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她是真的舍不得。
对妖族来说,这短短数年可能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于丰念恩而言,背井离乡后最惶恐忐忑的日子里,多得有河蚌不离不弃的陪伴。两个姑娘同住同食,那般呼吸相闻的亲近,是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的安抚。
——我在,我在。
不会说漂亮话的小妖,就用这样笨拙的方式,陪丰念恩熬过了许多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这一点一滴的温暖,她全都记得。
已为人·母的丰念恩强忍泪水,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若是……若是累了,想要歇一歇,就回来找我,好么?”
“……”
小妖再如何天资有限,好歹也独自修行这么久了,不至于连丰念恩如此真切的关怀都听不懂。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道:“你记挂我,我知道的。但是你不要等我,不要为我担心,我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啊。”
河蚌没有说什么让她放心的空话,也没有答应她来日相见。
世上从没有一帆风顺的坦途。
在河蚌眼里,李寻欢、沈素乃至于丰念恩本人,谁不比她这个正经妖族更加资质出众?可谁一路行来又不是风雨交加,艰难坎坷?
小妖没有掐算天命的本事,前路祸福难料,她不会骗丰念恩。
“……好好保重啊。”
这是河蚌留给丰念恩的最后一句话。
小妖挥手作别,走出很远了,路那头仍有丰念恩执意目送的身影,以及扶着她肩膀低声安慰的江枫。河蚌看着那一对璧人,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终于不再回头地离开。
背着圆鼓鼓包袱的小妖,独自一人又去了许多地方。
她见过终年不化的雪山,那里浓郁的灵气仿佛都带着冰渣似的,冻得道行不够的小妖抖抖索索,还没吐·纳几日,就连滚带爬地又跑下了山;
她游过浩荡奔涌的江河,累了就化作原形,连大小都鲜少控制,淡红色的硕大河蚌沉在水底最深处,吓得寻常鱼儿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她一口·吞了下去;
她甚至曾偶然见过显圣真君和西海三太子。
那时候是人间三月,她听海夜叉说起过,三月初三正是三公主的生辰。
人间也正是三十三座龙女庙,会在那一日行龙女大祭,万千信众齐聚于此,诚心参拜他们供奉的西海红·龙。
河蚌悄悄准备了礼物,也想赶着这一日送到三公主面前。
彼时已是二月底了,小妖索性就停留下来,化出本体——这次倒是很勤谨地变成了巴掌大小,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脚就蜷缩起来。
而山顶灵气最浓处,正是此间的龙女庙。
尤其擅长等待的小妖一动不动,打算就这么熬过剩下的几日。
谁知会撞见两个神仙吵架。
——说是争吵其实也不确切,只有白衣仙君气势汹汹,神情不善地质问着玄衣真君,后者却只是沉默地听着,几乎一句也不曾反驳。
河蚌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心底一紧。
明知自己身带龙王法宝,妖气灵力被遮盖得丝毫不露,但怀就坏在小妖太过清楚自己的斤两,这两位不管是谁动一动手指,便足够让她灰飞烟灭。
这让一心只想修长生的小妖怎么能不害怕?
她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白衣仙君却一句更比一句疾言厉色,就算河蚌根本不敢细听,也一个劲儿地往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