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兰紧紧护住了安雅不肯走:“张银桂,你再打就要把孩子打坏了!”
两边正在拉扯,安雅在李心兰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幽黑的杏眼里放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婶,你走,别被伤着了,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婶子,我求你个事儿,你现在过去,到派出所帮我报个案,告诉他们我是被张银桂和安小云打死的……”
把早就没了棉絮的破棉袄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前臂上一道道新旧斑驳的伤痕,安雅直直盯着张银桂,脸上竟然带着种解脱。
“你告诉他们,我同意让他们验尸,我满身的伤就是证明,能证明我的死因。
我死得冤,就算死也闭不上眼睛,除非凶手被抓进去判刑,不然我就一直这么盯着她……”
安雅每说一句,张银桂背上的寒毛就竖一下,说到“盯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安雅还淡淡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那双大大的杏
眼仿佛两个黑洞似的,像是在盯着她,又像是没有焦距。
张银桂一个哆嗦,手里的竹条子掉到了地上,飞快退了两步,紧紧抓住了大女儿的手臂,色厉内荏地喝骂了一声:
“安小丫你个贱胚子想作死是不是!”
听说有时候人死之前,会突然回光返照,那是鬼差特地给的机会,让快死的人留下遗言的!
安小丫这样子……
李心兰也想到了回光返照,眼泪忍不住刷地就淌了下来:
“小丫,你不会的,婶现在就带你去卫生站,我们现在就去,廖大夫有办法的——”
安雅定定盯着张银桂,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想死在外面,我姓安,我要死在我家里。
我在这儿活了15年,以后我会继续在这儿呆下去,看着她们煮饭、炒菜、喂猪……我就呆在这院子里,看着她们进进出出……”
安雅越说声音越轻,那双杏眼却大大地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张银桂和安小云。
张银桂吓得两条腿发软,牙齿差点咬着舌头:
“安、安小丫,你个背时的化幸子!你要死给我死到外面去!别来缠着我们!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张银桂突然冲上前,一把拎起安雅就想往外拖。
“张银桂你给我滚开!”
李心兰用力推开了张银桂,蹲下身将安雅背到了背上,“小丫,婶不会看着你死的,婶现在就带你去找廖大夫!”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安小丫这身体长得面黄肌瘦,隔着一层冬天的破棉袄,都感觉得到她那一身的骨头硌得人背疼。
李心兰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往卫生站奔去:“张银桂,你会得报应的!”
“我呸!”张银桂几乎挨着李心兰的脚后跟重重把门关上,隔着门缝还叫骂了一句,“李心兰,你那么爱管,那贱胚子就送你当女
儿了,她跟我安家没关系了,给你好好管个够!”
李心兰没心思跟她打嘴巴子仗,只顾着闷头急走。
伏在李心兰背上的安雅轻轻吐了口气,小心地伸手擦去李心兰脸颊流下的汗水:
“婶,你别慌,我刚才是吓他们的,我不是什么回光返照。”
李心兰脚步顿了顿,松了一口气,又把安雅往背上托了托:
“吓吓她们也好。但是你这一身伤,还是得到卫生站去好好看看才行。
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伤得趁早治了才行,千万不要落下了什么后遗症。
婶子心里真是后悔,早知道昨天就让你在我家里把桔子糖吃完再回去就好了。”
昨天安小丫怕挨骂,急着回家做事,把李心兰给她的那个桔子糖揣在了兜里,回家后做完了家务,才偷偷拿出来吃的。
没想到吃的时候被安小云看见了,结果引出了后面这么多事。
“婶,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她们嫌我是扫把星,每天心里不痛快了,就打我出气!
没有这件事,也会有下一次,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安雅搭在李心兰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婶,我不想被他们打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什么帮不帮的,小丫,你想要做什么只管说,婶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婶,我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离开安家,自己出来单独立户,你能帮我找村长那儿说说吗?”
“你想单独立户?”
李心兰的脚步停了下来,想了想摇了摇头,“你才15岁,又是个女孩子,想单独立户是不可能的。
村里大部分孩子在家里都挨过打,可哪家孩子不是跟着大人过的?
这打轻打重的,哪怕被打死,村长都不会管的,婶也没办法说服得了他。
而且看到你没事,你妈肯定又会把你拎回来,不可能同意你分开立户的!”
安雅咬了咬嘴唇。
她也只是试着问问,看看李心兰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路子。
要跑走是完全可以跑的,但是户口本被张银桂锁在柜子里,钥匙也是随身带着,安雅偷不出来。
如果没办法从安家分出来单独立户,那她也只有冒险逃出去当黑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