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北地,明宗梅峰。
白雪纷纷,覆满山头。林寻舟站在一树红梅下,轻轻摩擦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
雪落在发顶,林寻舟若无所觉,面色平淡,不辨喜怒。他周围站了些人,此刻都恨不得把头埋到雪地里,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这些人才听到林寻舟轻轻叹息一声:“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休书。”
峰顶寒风呼啸,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接话。有几个本想说话的人,讷讷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出声。
林寻舟接任明宗宗主五年已久,积威日重,如今整个明宗里,敢触他霉头的人,一个也没有。
风吹的退婚书哗哗作响,林寻舟盯着上面“李昼眠”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这位燕王府的小世子……”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挺有个性。”
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古怪。
有个性?
恐怕是过分有个性了!
自从林寻舟突破化神境界,成了修真界第一人,执掌天下第一修真门派明宗,试问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一纸休书,打了林寻舟的脸,也打了明宗的脸面。可以想到,不出一日,“明宗宗主竟被燕王世子退婚”的风言风语必将传遍天下。
站在林寻舟身边的明宗大长老踌躇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诡异的平静:“宗主,您与李世子的婚约是老宗主当年定下的,李世子如今毁约,错在燕王府,可要昭告天下,惩戒燕王府背信弃义之罪?”
周围立着的人纷纷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林寻舟,眼神中也藏有隐隐怒色:燕王世子算什么人,也敢退他们宗主的婚,打他们明宗的脸?若宗主一声令下,必让燕王府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望着林寻舟,林寻舟神色平静,把休书叠了三叠收好,淡淡道:“不必了。”
“宗主……”大长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寻舟打断了。
林寻舟道:“如今天外魔族入侵,天下诸人,应当团结一心,共御外敌。现在的形势,不宜内战。”
大长老脸色一瞬间涨红,骂道:“宗主!我是在为您鸣不平!难道就让天下人看我们明宗的笑话吗?您顾忌天下安定,燕王府那个贼子怎么就不为天下人考虑一点?”
他越骂越激动:“当年老宗主定下您与李昼眠那小儿的婚约,就是为了联合道修宗门与皇族,维持人族安定。如今他先行悔婚,岂不是弃大义于不顾!宗主,您就这样善罢甘休?”
喝骂声震的梅花枝头上积雪簌簌而落,大家也纷纷应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林寻舟抬了抬手,四周立刻一静,大长老也闷闷地闭上了嘴。
林寻舟似乎有些疲惫悲伤,闭目叹息,但声音却依旧坚定:“不要与燕王府起冲突。就这样吧,不用再议了。”
大长老见林寻舟心意已定,怒哼一声,愤愤离去。其他人见状,也都各自散去。有人临走前,忧虑地望着林寻舟,宽慰道:“宗主心里必不好受,这事错在燕王府,宗主不必太过伤心。”
林寻舟点点头,没有说话。
……
等到四周无人,林寻舟才睁开眼睛,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疲惫悲伤。
他站在雪地里,望着雪中红梅,忽然有一种今日花好雪好风景好,当浮一大白的冲动。
林寻舟忍不住把休书又掏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常年面瘫的脸上都带上了一分轻松喜色。
他早就受够这个劳什子婚约了!
要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安定、团结一心,早在五年前出关的时候,他就想把这莫名其妙的婚给退了。
天知道刚才在众人面前,林寻舟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忍得很有多艰难。
从一百二十五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算起,这都算得上是难得一遇的好事!
林寻舟是个穿越者,虽然有时候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一点。
他前生死去的时候还是个初中生,连成年都没有。而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待了一百二十五年,如今再回忆前尘种种,有时候真感觉像是一场不知真假的梦。
一百二十五年,林寻舟把这个时间记得很清楚,因为——
“林寻舟!卧槽我听说你被退婚——啊!”
山下风风火火杀出来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还没等冲到林寻舟眼前,啪叽一声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平地摔出一个雪坑。
林寻舟扯了扯嘴角,把阵法给撤了:“说了多少次,梅峰上有阵法,一川雨你个智障,能不能等我开了阵再往里冲?”
地上的身影麻利地从雪地里爬起来,露出一张清丽绝尘的俊脸,还不忘嘲讽:“寻舟啊,你说你都是一百二十五岁的老人了,被婚约对象退婚,你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林寻舟面无表情:“闭嘴,你再说一遍一百二十五岁,我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被称为一川雨的青年一边抖落身上的雪,一边斜眼看林寻舟:“难道你不是一百二十五岁?”
林寻舟忍住动手的冲动:“其中我有一百年在闭关,无知无觉,像睡了一觉一样。闭关前我才二十,结果一睁眼就成百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