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勉强?”
“……勉强当然是勉强,那倒也没有那么勉强。”
“既然这样。”他收回手,“那就委屈我们方总了。”
她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嗯嗯,我还能承受。”
她端起小盘子,一口口吃蛋糕,向来张牙舞爪的女孩,这会儿倒是流露了几分温顺和乖巧。
他提醒:“别吃太多,当心拉肚子。”
“知道了。”
“也别在冰箱放太久,会不新鲜。”
“……”
她又看他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了。”
周熙昂不再多言,到卫生间把该修的地方修好,她在客厅里听着卫生间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心里还挺奇妙的。
想不到他还会干这个。
她实在不能把他跟修水管联系起来。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方曼姿正把蛋糕收进冰箱,他把工具箱送回杂货间,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看着莫名有种力量感。
她没忍住,道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还会干这个啊。”
周熙昂本来在擦手,听闻此言顿了一下,淡淡回答:“为什么不会。”
“……感觉你不像干这个的人。”
“是吗。”他应了一声,“以前也不会,修得多了,就会了。”
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些,一时间愣了眼:“你……经常修吗?”
“以前的时候。”
她很想问,是有多以前。
可又怕这样的问题,会触及**,她没有窥人**的爱好。
“以前跟妈妈四处租房子的时候,妈妈没有多少钱,所以住的地方总是漏水。”他语气很平静,“现在终于不用再住漏水的房子,可惜,她却已经不在了。”
“……”
他的语气明明很淡然,不知是不是她的共情能力太强,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难过。
嘴唇动了又动,她不算很会安慰人,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指了指冰箱:“那个……你要不要吃蛋糕?吃点甜的,就不会难过啦。”
语气动作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高三那时候。
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他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总是喜欢纠缠他这一点上。
那天他在上晚修,门口突然来了个女孩子,说要找他。
他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她的声音。
班上同学都在起哄,咳嗽,他的心里却很烦。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午休他跟每天一样回家吃饭,赶上房东过来敲门,是他妈妈去开的。
房东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的:“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房租都欠了三个月了,看你们娘俩可怜一直不忍心要,可我也要吃饭的吧?我是收租的,不是做慈善的,这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人家周末就过来。周末之前你们不搬走,我就找人帮你们搬。”
他妈妈站在门口,手局促得揪起围裙:“不是说好的,我家熙昂帮你孩子补习,就……免房租。”
房东翻了个白眼:“周大姐,要不是你儿子给我家孩子补课,我早把你们赶出去了,现在我合同都跟人家签好了,我也是人,我也要吃饭,也不是只有你们娘俩可怜,好好的房子白给人住,我不可怜吗?”
他妈妈好言好语地,语气微颤,不觉中带了几分哀求:“那……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找到房子就搬。”
房东见她这样,也不大落忍,只好移开眼不看她:“你快点吧,这周必须搬,不能再拖了。”
“哎,好,麻烦你了。”
他的妈妈站在门口对房东赔笑,那么卑微。
说是搬,可是他清楚,他们又能搬到哪里去呢?
日子艰难,他们连房租都付不起,海城地贵,房租也在上涨,要想找到像现在这样便宜的房子,确实找不到了。
他们即将露宿街头。
从小就漂泊动荡的生活,令他陡然生出强烈的不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从小到大面临过无数次,他还是会因为这些变得焦躁。
可他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妈妈从门口走到餐桌前,用围裙擦了擦手,艰难地笑了一下:“吃饭,别乱想,妈会找到房子的。”
他眸光闪动,在她的鬓角看到了几丝白发。
事实上,她还很年轻,不到四十岁,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可她带着他,太早为生活奔波,起早贪黑劳碌,被重担压弯了背,忧愁爬上她的眼角,化为了岁月的细纹。
他喉结动了动,放下筷子:“妈。”
“嗯?怎么了儿子。”
他晦涩地开口:“我不想读书了。”
即使生活再苦,她的神情都没有变过,可是这一刻,她却是出离的愤怒。
“不读书?你怎么能不读书!你不读书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支撑家里这么多年,再难的时刻她都没有流过眼泪,可是这一刻,她却止不住泪水奔涌,“你不读书,打算像我一样过一辈子吗?你没出息,将来人家怎么看你!你说这话,究竟对得起谁?”
他想说。
他不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