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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寒雨(1 / 2)

复州实在太冷了,前一日下的雨里过了一夜都有些冰碴,兵士们裹着棉衣棉被缩在营中不想出来,这几日,西面南面是定远军,东面是驻守复州的安远军,从荆州来的粮道被截断,每日的口粮减半,越是吃不饱就越冷。眼见阴沉沉天上又下起了雨,有兵士被什长踹出营帐接水,再把晾晒的木柴收起来。

卢鼓儿家里是江州浔阳县庐山脚下的一家农户,他阿父原本是庐山上的农户,前些年江州的大户们在庐山脚下圈地,上庐山的路走不通了,他家搬到了县城外,用阿父的积蓄在五里地外买了三亩的桑树,阿娘每日养蚕蚕茧去城里卖掉,阿父去陈大户家里做短工,这几年北面来的棉布和棉花在江州卖的处都是,棉纱的价钱连丝纱的一半都不到,江州城里的织坊一家家地换成了织棉,阿娘得的蚕茧哪怕跪在地上求人都卖不出去,阿娘含着泪与他一同将家里的桑树都砍了,没想到过几日阿父也被人打断了腿扔回家。

陈家的郎君骑马路过田埂的时候摔了下来,田里一百多人都被打断了腿,阿父还好是打短工,据说佃户都被发卖了。

阿父的腿要治,阿爷去了要下葬,三亩地种的粮食连家里吃都不够,陈家又要将浔阳县周围十里的里都买下,三亩地只给了一百钱。

没了营生,家里剩的那点钱一日比一日少,很快就沦落到卖家当的地步。

大前年,阿娘被阿父典了往别人家生孩子,换了三贯钱。

前年,才刚刚十三岁的二妹嫁给了县里一家人换了五贯钱给阿父治病。

去年,十一岁的小妹卖进了大户家做奴婢换了两贯,签了十年的长契,生死由主家。

今年,阿娘典契到期,阿父想把阿娘再典出去,才三年,阿娘老了十岁,买家嫌阿娘年纪大了,只肯出五百钱。

三月征兵,卢鼓儿去了营前,领了一贯钱让阿父带回家,这是他的卖命钱了。

卢鼓儿如今不到十七岁,生得矮小又是新兵,营中上下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外衣都没穿就被赶出来收柴。

远远看一眼西面,卢鼓儿知道,今日要是西面那些北人杀过来,他们这后军还要围上去被人砍倒。

来了复州一直到上阵卢鼓儿都不知道这仗是跟谁打的,只听见那些骑马将军像见了鬼一样喊着“定远军”才知道这个名号。

北人凶猛,还会神鬼之数,那些带着怪叫声的东西一片一片地收人命,就像是庐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让人逃都逃不掉。

上阵十几日,卢鼓儿实在是连定远军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听到有人喊“杀”就低头举着刀乱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什么,有时候小心抬眼,就看见什长他们早就不知道退去了什么地方。

只听说,那些人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闪亮的刀枪,骑着高大的马。

穿过雨幕,卢鼓儿目瞪口呆地看向东北面的山上,黑色的铠甲,闪亮的刀枪,黑色的马……

马蹄踏在黑色的山石上,发出脆响,穿着黑甲的定远军如山鬼一般袭来,雨仿佛都避让着黑色的铁甲。

那般高大,那般快,就像这北风和雨都是他们带来的一般。

卢鼓儿看呆了,连叫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带头之人手握一把极长的大刀,一刀下去,营外的护卫连话都说不出口就被砍到在地上,一颗人头伴着北人的铁蹄一并越过木篱。

抱头蹲下,卢鼓儿的怀里还有没晒干的木柴。

那些黑色的骑兵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冲营帐。

雨水落在脖子上,卢鼓儿勉强抬起头,看见那柄长刀划开了营帐,里面还未来得及穿戴的人更来不及拿起武器,径直被长刀砍下了头颅。

坍塌的营帐落在取暖的火盆上,还没死的人哀嚎着逃命,他们甚至不敢拿起刀与那些黑色的杀神搏命。

这、这就是北人?

这就是定远军?

怀里的一根柴骨碌碌滚到地上,浸满了冬日晨间的雨水。

几十里外的景陵城里,陈重远坐在卫清歌的身边看着湛卢部送来的军务。

卫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陈猫猫,你今天怎么了?”

陈重远低头一笑:“我想着阿蔷姐姐正在杀敌,就有些坐不住。”

卫清歌将头转了回去。

“家主好久没有亲自上阵,那些人叫申屠大壮是夺魂枪,叫符要钱是铁骑娘子,叫白胖子是笑面佛,叫燕歌是蓝眼狼王……都忘了从前是如何叫家主的了,合该让那些姓杨的看看,屠戮百姓,围堵城池,就该被天下第一凶刀砍在颈上。”

申屠大壮是巨阙将军申屠非,确实生得高大勇健,比薛将军都要粗壮,符要钱是龙渊将军符婵,龙渊部几万人从头到马脚都是铁甲,花钱的地方数不胜数,到现在没做到自给自足,白胖子是龙泉将军白庞,他总是笑呵呵的,龙泉部却是出了名的无情之师,造反之人将自己的妻儿绑在城外假意投降也拦不住他的刀锋。

巨阙部、龙渊部还有龙泉部从同光八年南下平叛以来名震九州,让人知道了定远军到底是怎样的强兵,却也让人渐渐忘了从前被称作“天下第一凶刀”的卫蔷。

想起卫蔷的凶名,陈重远笑了:“我从前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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