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夜里,赵启恒睡在了外侧的榻上,卫瑾瑜睁开眼,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她赤着脚,一步一挪,跌跌撞撞走到了屋外的桃树下。
“除了皇位,我还能得什么好处?”她问站在树下蒙着面的男子。
男子生得颇高,穿着一身黑衣几乎隐在了墙影里:“得了皇位,殿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不必哄骗我。”卫瑾瑜冷笑道,“我借你之力称帝,自然是你掌中傀儡,你不过是挟我以令天下。”
“殿下何必如此多疑?不如这样,我有两子,殿下皆可……”
“打得好主意,借了我的肚子生你家的皇帝。我要承影部。”卫瑾瑜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男子蒙着脸也能看见他皱了下眉头:“殿下你这开价着实太高了。”
“不愿就算了,就当你我从未见过。”
“罢了。殿下既然要,我就给。”
卫瑾瑜转回身:“我还要立赵启恒为男后。”
“此事不难,改名换姓罢了。”男子说道。
卫瑾瑜看向树上的桃花:“我姑母有皇位不坐,只能我这做侄女的取而代之,不知你要如何送我皇位啊?”
蒙面男子低声道:“陛下不必担心,余下之事交给微臣。”
风吹动,零星几瓣桃花瓣落了下来,有一片落在了卫瑾瑜的头上,她后退一步理了下头发。
“好,我等大元帅、大辅,来迎我登基。”
说完,卫瑾瑜转身往屋里走,步伐竟毫无异常之处。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转身越过院墙离去。
开完大会之后卫蔷并没有立即动身南下,而是去云州主持云州守军的裁撤一事。
定远军中属云州守军为抵御蛮人牺牲最大,营中几十座丈半高石碑用半寸见方的字刻满了战死将士的名字,完全不逊于定远军中的任何一部。
卫蔷一座一座地行礼。
“云州守军之军功之死伤,大黎百姓世代不忘!”
云州将军丁大胜站在她的身侧,丈八的汉子泪流满面。
从云州离开已经是三月初九,卫蔷启程南下,她北上时走的是绛州到晋州一线,南下的时候取道麟州沿着黄河一线。
到了绥州,新任龙泉将军李瑄在城门相迎。
同日,卫瑾瑜在一队人马帮助下从鹿泉县启程,赵启恒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卫瑾瑜的亲信,却听到他们唤卫瑾瑜陛下。
陛……下……
他想找卫瑾瑜给自己分说个清楚,卫瑾瑜看了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直接让人将他绑在了另一辆车上。
前一日还赖在赵启恒怀里闹着不肯吃饭的那个卫瑾瑜仿佛是假的。
虽然不知世事了些日子,赵启恒也明白眼前又是一场风云变幻,卫蔷苦心孤诣这许多年,瑾瑜却两次被留在洛阳,就算是真的把卫瑾瑜当做储君,也有防备之心,瑾瑜既无兵权又无人望,真要造了卫蔷的反只怕北疆十几年继续耗尽,她自己也不得善终。
至于他为何如此笃定,夺位之争论起惨烈,历朝历代能比得过他们立国仅仅七十多年的大梁的,也实在不多。
赵启恒是绝不肯看见卫瑾瑜落得如此境地的,可那些人看守得极严,绝不让他有与瑾瑜说话的机会,赵启恒干脆绝食,一行人从鹿泉县到绥州近九百里路,一日行三百里,走了三天半,赵启恒也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见到卫瑾瑜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绥州,赵启恒意识有些模糊,伸出手去抓卫瑾瑜的手。
“西域。”他说。
我们说好了的。
“葡萄、酒……”
记得吗,我们说好了的,等你腿好了,我们去了西域,吃着葡萄喝着酒,你还要跳胡舞给我看。
卫瑾瑜穿着一身素白锦袍,越发显出了几分贵气,她俯身到赵启恒脸旁:
“师父,西域虽好,若非无奈,我又何必远离中原?”
她拿起水袋将加了糖的水往赵启恒的嘴里灌。
“我想和师父在一起,有我姑母阻我,要是没了我姑母,我们自可相守。”
赵启恒被水呛到扶在床边一阵骤咳,卫瑾瑜也不嫌污秽,用手拍他的后背。
“没有西域,有中原,想吃葡萄饮美酒看胡姬,自然有人奉上,师父,这样的日子不好吗?你不用再做郁郁寡欢的亲王,我也不必做隐姓埋名的卫瑾瑜。”
终于喘过气来,赵启恒去拉卫瑾瑜的手,被她避开了。
“师父,你等我。”卫瑾瑜对赵启恒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腿从来没断过。
赵启恒伸出手,什么都没抓到。
三月二十一是个好日子,黎国大辅卫蔷在绥州停留了四日,明日清早就要继续南下。
入夜,八门火炮团团包围了卫蔷的住处。
新任龙泉将军李瑄坐在自己的住处,看着面前的灯。
与年近五旬的苏长于,早已老迈的龙十九娘子不同,与刚过三十的卫莺歌、卫燕歌、卫雅歌也不同,他今年三十有九,正是一个将领最好的时候,勇猛亦稳重。
“咳咳咳!”似乎是被灯烟呛到,李瑄连着咳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