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钰灵童发现自己正抱着一根枯木漂浮在一汪碧绿的湖水之中。
他暗自庆幸,若不是这根木头,他估计早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落日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钰灵童的目光不由得追逐着这跳动的金光。
水波潋滟,湖面倒映着两岸的山和树,与天空的彩云相交辉映,仿若一幅梦幻般的水墨画。
钰灵童从未见过这般绚烂多姿的景象,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已经跑出来了!
离开了生活了十七载的地下宫殿,他终于来到了地面!
他抬头望天,霞光万丈,火红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却心生欢喜,纵使眼泪直流,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原来天是红的,比天更红更亮的是太阳。
太阳不是高挂在天空中,而是与湖面平齐。
钰灵童本能地弹动着双腿,向着落日游去。
沉醉在雄浑瑰丽的大千世界之中的他,已顾不上饿与累,他就像个刚入世的婴儿般,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先前说好的“只看一眼就回去”显然已满足不了他,他要瞧个够本。只是太阳没追到,天便黑了。
夜幕降临,湖岸的林间传来了一阵阵沉闷而凌厉的异声,类似野兽的嘶鸣。
细听,隐约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声,在山谷里回荡不散。
钰灵童并无害怕之感,倒觉得有趣得紧。
他曾在沉乃空带回来的《百妖谱》里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山精野怪,而书中的妖怪大多数都凶残暴虐无恶不作,这倒给了众多修仙者一个提升修为、增加威望的机会。
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修仙者,钰灵童当然想去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三两下游上岸,他循声寻去,轻盈的身姿在林中飞来跳去。还未到达声源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翼,耳畔还伴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哀嚎。
钰灵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身轻如燕地跃上了树干,脚踏枝叶,穿梭在大树之巅。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他的左前方有一群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那群人身着月白锦缎长袍,腰束同色祥云宽边锦带,长发被白玉发冠高高束起,一个个神情肃穆,儒雅端庄,哪怕在赶路,也未失掉仪态,与书中描绘的名门世家子弟如出一辙。
头一次看见冥泉宫以外的人,钰灵童感觉新鲜又好玩。
原来外面的人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并无特别之处。
他就知道沉乃空说的三头六臂、红毛绿眼是逗大家玩的,也就大师兄单纯好骗信以为真。
目光再放远一些,不远处还有另一拨人。
那拨人扮相吊诡,穿着奇装异服,有男有女,脸上妆容夸张,不像什么正经的修仙人士。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上驮着一个木笼子,木笼子不大不小,只够一个人蜷缩在里面,不能站立,亦不能躺下。
钰灵童定眼一看。
嘿?笼子里还真关了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个叫花子。
杂乱的长发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真容,只有露在外面的嘴巴看得还算清楚。
大概许久未进食进水的缘故,他的嘴唇已干裂起皮,嘴角处还结着血痂,再结合他的处境,不说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至少逃不脱皮肉之苦。
借着月光,钰灵童依稀能看见他的脖子上被套一个铁质的项圈,项圈又宽又厚,上面还拴着拇指粗的铁链,他一动不动地蹲着身子,犹如失了魂的木偶,哪怕前方人哭兽嚎,也撼动不了他。
别是个傻子吧?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修仙者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身着白衣的那几位,定然是为此而来。歪瓜裂枣的那一拨,不管动机如何,想必也是冲着那猛兽而去。总之,这两队人马的目的应该是相同的。
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钰灵童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逗得一乐,也不着急去瞧个究竟了,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蹲在笼子里的傻子身上。
好端端的大活人,为何被人关在笼子里?还头戴枷锁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钰灵童一时玩心大起,打算戏弄他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施了避水咒的油布锦囊,再从锦囊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泥人。
把小泥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它完好无损,钰灵童才为其注入灵气,口中唤道:“阿浊,起床了。”
原本躺在他掌心的小泥人,顿时有了生命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立在他的手中。
小泥人歪头看他,本是泥巴做的眼睛,却像有了光泽般,正在等待他的命令。
钰灵童冲着笼子里的人努努嘴:“去逗逗他。”
小泥人得到指令,纵身一跳,径直朝囚笼飞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傻子的脚下。
钰灵童隔空传音:“阿浊,钻进他的裤腿,挠他的痒痒肉。”
小泥人听令照做,正欲行动,却感受到一道视线自头顶传来。
木木呆呆地仰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暗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