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间摆了个铜黄色火盆,里头火炭烧的通红,上层空气烤得微微变形,看火加炭的内侍脸色通红。
“开始吧。”秦王回座位。
内侍加过最后一遍炭火弯着腰退下。
一秒之后,徐福闭眼,猛地一睁开,提起身边钳子,夹着龟甲在火上烤,三个弟子高举铜铃,围着火盆和徐福一圈一圈的转,口中念念有词。
年轻的秦始皇一脸严肃目睹着这场封建活动。
过了一会儿,龟甲终于在火焰的烘烤下发出细微声响,几道细小的裂痕在写满甲骨文的龟甲上生长。
龟甲从火焰上移开,三个弟子动作随即停下,各归其位,站在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徐福将龟甲放在地上,龟壳后背上已经滋生的裂痕继续生长,满满地,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龟甲破碎成几块不规则的形状。
他一脸严肃看着地上的龟甲,弟子端来托盘,徐福亲自将龟壳一块一块夹起来,在托盘上摆成一排。
气氛莫名紧张,三个弟子大气不敢喘,秦王端坐于书案后,年轻的面容不动声色,双目漆黑,专注审慎。
徐福从弟子手上拿过托盘,走到灯架边细看龟甲上的字迹与裂痕。
片刻之后,他说:“大王,此卦不吉。”
“此年彗星先出东方又见北方,前有异后有祸,异者无灾,祸于王侧,及人身。”
秦王眸色微深,“可算得出祸及何人?”
徐福慢慢摇头,弟子接过龟甲,他一脸深不可测的神秘,长叹:“臣得天幸,执龟甲窥其渺渺行迹,然天意不可知,不可见其鳞爪面貌,所以卦不具人算不具事。祸于王侧犹伤于王,臣请祭告神明,以求泽被。”
秦王道:“善。”
“此夜已深,臣将归家,火把难近,求赐颇黎明灯。”
秦王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徐福,启唇:“可,取一盏灯与徐福。”
“谢大王赏赐。”
与廊檐下挂着的油灯相差无几,底座与盖子是铜制,中间为玻璃罩,外加两道交叉而过的金属丝保护,上方盖子边缘处留有气孔,手提油灯在上头加个小圆环,此时徐福要手提,就再加个带钩子的提杆。
内侍将油灯交给徐福的弟子,徐福躬身告辞,出门后,由内侍送徐福出章台宫。
宫里宫外常年往来,徐福和这小太监认识,他问:“我才半月不出门,不知错过多少时事,若非在王宫见到这些灯火,还不知早有匠人烧出水色颇黎。”
内侍笑笑:“大人若在宫外也见不着这水色颇黎,章台宫中水色玻璃器物都由林光宫使人送来,太后有一工坊,匠人工巧,才得这水色颇黎,也只用来做灯罩。”
提灯火光如杏,透过玻璃罩子未损分毫。
徐福看着前方颇黎灯罩道:“只用来做颇黎罩未免可惜,蜻蜓眼璧玉雕琉璃盏少一绝色。”
可惜宫里宫外吕相与太后逸事多有传说,王与吕相合只存于表。太后貌美贪欢,不知危亦无惧,放权与吕相,且与大王母子相远。吕相权倾朝野,大王威势渐成,臣子明哲保身,即使知太后单纯若握权可掌半朝,亦不敢近。
徐福抬头看一眼天上群星,又瞥一眼越看越漂亮的颇黎灯罩忍不住叹了口气。
已近宫门,内侍辞别,“夜间行路,大人多保重。”他看一眼徐福弟子手里的灯罩,说道:“长安君成硚[1]亦喜宝盏,近日频频入宫,目光流连,却未开口。”
啊?
出了宫门,徐福和弟子说:“累了吧,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