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浑浑噩噩地从文庙出来,好像丢掉了神魂一般,淅淅沥沥的雨点打湿了头发和衣裳也丝毫未觉。
范增教训了陈胜一顿后,招来文庙里稷下学宫派来驻守鸿门县辅助自己的几个文士。
虽然这些人已经被范增策反多年,甚至有两个还是墨门培养的卧底死士,为防走漏消息,和陈胜前后夹击,将他们全部毙命。
接着范增叹口气告诉他。
“小子,你最多有五天时间在鸿门县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他郡县私兵最快一天,最慢三天必到。”
“五天足以将鸿门县合围!”
“守住鸿门县五天,如果你能不死,为师将替你骄傲!”
“那时,你就能保全为师的身份,为师将亲自来取你性命!”
“你只有击败最少三支贵族私兵,守住鸿门县证明你对贵族的威胁价值,为师再刺杀你,用你的人头,去邀功请赏,才能让为师继续卧底在贵族当中,为大业付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你父亲可以死,你可以死,为师也可以死!”
“但要死的有价值!”
“这次起义事关重大,为师要保全自己,还要为贵族立功,所以,不但为师麾下的文士们要死,你和你麾下的弟兄们也全部都要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陈胜失魂落魄在雨里走着,步履踉跄。
他要怪自己老师冷血无情吗?
自己出身贫寒,父亲陈夫子靠着母亲的姿色贿赂贵族,才得以成就文士,又给稷下学宫大人们当了仆人几十年,直到晚年陈夫子才有机会外放到主上的封地当主持,多少有点尊严了。
就在父亲认识主上后,决定加入墨门,投入反抗贵族的大业后,主上更是不遗余力培养自己,自己才得以遇到授业恩师范增。
自己这一身本事都是老师教的,自己的梦想也是能成为主上那样的英雄,搅动风云,震惊天下,成就一番事业。
一步错,步步错!
自己带兵攻打鸿门县,一时不慎放走了刘季,从前途无量到只能赴死!
我不甘心啊!
雨水顺着陈胜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分不清嘴唇边咸咸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门主?”
“门主!”
几个洪门弟兄赶紧扶住了差点因地上路滑,心不在焉,跌倒的陈胜。
“你们怕死吗?”
陈胜喃喃着,又是愧疚又是沮丧,似乎在问自己也在问他们。
“门主,我们怕个球!”
“没有主上和门主收留咱们,咱们这些穷人被贵族各种迫害,早就没命了!”
“是啊门主,我们不怕死!”
“只要能实现天下大同,让咱们的娃子有饭吃,死不就碗大个疤!”
看着一张张风霜扑面,却热忱希望盈眶的面孔,那一个个甘愿赴死的神情,又想起老师范增神情激动说过的那些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是为师建议王上发动各地起义打出的口号!”
“吾等当年为了成为文士,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给贵族们当狗才有了如今的可怜成就……”
“你父亲和我,都明白一个道理,当狗久了,这人的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我们这一辈可以给贵族当狗,但我们不希望子子孙孙都给贵族们当狗!”
陈胜终于下定决心,蓦然仰天哈哈大笑!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男儿这辈子可以哭三次,第一次,是头回知道自己被命运不公迫害,无法反抗的委屈!第二次,是默默忍受苦楚,把泪水自己吞咽的无奈!第三次,是看透世事无常,已经无所畏惧的悲喜交加!
雨水里,陈胜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自己就以鸿门县为国,以平民之身登基为王!
在这五天内施展自己此生的抱负!
守住五天!屠灭贵族,分给老百姓田地!让鸿门县五天内成为自己梦里的样子!
陈胜挺直了身躯脊梁,好似笔直的柱子立在雨水和这片天地间。
“弟兄们,既然大家都不怕死……”
陈胜淡淡地把范增的谋划说出,淡然地宣告自己和眼前所有人的必死命运。
同时陈胜也淡然讲述了自己在鸿门县登基为王的荒诞想法。
然而,眼前的洪门弟兄们却个个眼里燃起了无比的光亮!
“愿天下大同!”
“人皆平等,人皆相爱!”
“墨者,无私,亦无悔!”
洪门的大汉们就像一根根铁柱般屹立在雨水中,丝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赴死的命运,脸上宛如孩子们的笑靥绽放,高喊着墨门的口号!
陈胜看着这一幕,深深吸了口气道。
“诸君,请贺我陈胜为王,随我赴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