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面对一母同胞的十四爷,四爷还有些想显摆逗弄的恶趣味,对向来敌对、某些手段叫四爷看不上的八爷,四爷无甚可说。
炫耀没意思,针对也没必要。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九爷:“你找弘历?刚还在后头看见他呢。”
九爷是生意人,脸皮厚,这些年因为弘历的关系,阵营比较模糊,应对四爷的冷脸也比较有经验,“这不是给四哥提前拜寿嘛!”
四爷生辰就在颁金节半月后,九爷这个借口找得不算离谱。
伸手不打笑脸人,四爷与他轻轻碰杯,“多谢九弟挂念。”
“弟弟干了,四哥随意。”九爷满脸笑眯眯的,用手肘暗中碰了几下十爷。
十爷为已故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所出,母族显赫,却从未表露出对皇位的野心,不知是本性不重权势,还是康熙或钮祜禄氏的有意安排。
他向来跟九爷要好,大事都听他的,不管是早些时候投靠八爷,还是现在要来跟四爷服软搭关系。
“我也敬四哥,往日里若有什么得罪怠慢的,四哥大人有大量,别跟弟弟一般见识。”说完,十爷一口闷干杯中烈酒,脸瞬间涨红。
九爷心里暗骂十爷说话风格一点长进都没有,在边上讪笑,“十弟就是憨相,四哥您知道的。”
四爷见状,似真心实意地笑了笑,也仰头干完这杯。
九爷十爷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殊不知,四爷看到他们俩,就想到了家里弘历弘昼二人组。
领头的精明爱钱,带一个或许是真憨傻、又或是大智若愚的跟班弟弟。
如非必要,四爷并不想真跟兄弟们斗到你死我活,康熙捧起他,也绝不是为了让他借此机会报复欺压曾经的兄弟和政敌们。
四爷目光落在八爷身上。
八爷今年刚满四十整岁,看起来却比他苍老许多,身材枯瘦,鬓角已有白霜,眼神带着几分浑浊。
他嘴唇颤动了几下,“雍亲王……四哥。”
“弟弟可真羡慕你,”八爷声音低哑,“有这么多健康的好儿子。”
子嗣大概会成为八爷这辈子永远的痛。
早年还能说八福晋善妒,不让他亲近旁人。
弘旺出生后,他为了补足在后嗣上与其他兄弟的差距,收用了许多身子康健、家族繁茂的格格婢女。
但十余年来,膝下也只得一儿一女。
八爷偷偷寻过民间大夫,说他这是先天肾水不足,不易让女子受孕。许是良妃在辛者库那几年苦日子伤了身。
这便是他的命数了。
出于某种男人的共情,四爷没有在这上面刺八爷的心,只道:“是你四嫂她们辛苦。”
从生育到教养孩子,四爷对女眷们的辛苦付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四爷又劝道:“你好好保重身子,儿子孙子,都会有的。”
“借四哥吉言,不过弟弟也有句话想提前劝劝四哥,”八爷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儿子多了,又个个出息,日后少不得如我们兄弟一般,到时四哥要保重身子才是。”
四爷的脸色瞬间转阴,眉间似有雷云聚集,眼神利过刀剑,狠狠地向八爷刺来。
赶在他爆发前,九爷上前一步,伸手把八爷往后扯了一个踉跄。
“老八!”九爷其实更想直接捂八爷的嘴,“你喝多了?!”
“我端的是茶,哪能醉人?”八爷笑得无害,“许是这日头太大,晒昏了头呢。”
“既然昏了头,那就在府中好生休养,省得出门走动,平地都能摔跟头。”四爷冷哼,甩袖欲走。
走出几步,他回头瞪了一眼,“老十四,你还傻愣著作甚?!”
十四爷那点想拱火的小心思,被四爷给瞪没了,“三位哥哥慢聊,弟弟随四哥先走一步。”
一沉稳一挺拔的背影走远,很快身边又围了许多簇拥。不一会儿,梁九功来找人,说是康熙寻两兄弟问话,充分说明了什么叫炙手可热,简在帝心。
八/九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十爷感慨,“我看十四连四哥一半能耐都没有,说什么‘大将军王’,他带兵比不过当年大哥、也不如四哥麾下年羹尧,我还看好四哥家的弘时,那小子动起手来有股狠劲儿。”
“当初还想拿我们作刀对付四哥,现在……”十爷“啧啧”两声,“到底是同母所出,嘴上服个软,认个错,四哥不管心里情不情愿,都得照拂他,不愁爵位。”
不像他们,示好都得小心翼翼。
十爷还在那儿向往羡慕呢,后脑勺挨了九爷一下,“就你话多,就你聪明。”
九爷拍完他,又满脸复杂地看向八爷,“八哥,你——”
“还没完呢,”八爷苦笑,衣袖下的手指,把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喃喃自语,“还没完。”
……
颁金节一过,四爷登位的呼声就更高了,甚至传到了民间。
康熙虽然没有下旨立太子,但对身边人明示暗示的询问,几乎是默认的态度。
他还频繁地往圆明园跑,看弘晖继续种地,看乌希哈养蛋蛋,跟下面七个弟弟斗智斗勇、相亲相爱。
看得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