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啊......”
梅林环顾着四周,那种让他颇觉微妙的灵子转换所遗留波动已经消失了,好像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能够随意闯入他人梦境的人,除了他这个特殊血脉,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魔术师的话语永远充满了似是而非的不确定感,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本人的话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因为穿越梦境变得不那么整齐的衣冠,他看向恩奇都。
“没想到你的梦这么难找,解开那些重重的魔术庇护,让我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因此他了解到不少神代的魔术,但像他这种喜欢偷懒的半吊子,好像又没什么用。
无论如何,总算在梦境结束前到达了。
“这里并不像我的梦,反而如同一个固有结界。”
收敛住无关的心神激荡,恩奇都重新回归泠然而沉肃的形象,这个梦,不,这个场景,让他想到了御主接受石中剑的时候,他触碰王剑所产生的一系列反应。
梅林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恩奇都面对那个伤痕累累的王所产生的沉郁神色,倒是遗忘了那个人同样是他教导长大的弟子。听到恩奇都的话,确定般的点点头又轻轻摇头。
“我只是创造你一个做梦的条件,梦的内容与我无关,这的确是梦,同样也是注定的未来。”
说起“未来”这个词汇,梦魇之子魔魅的紫色瞳眸闪过一丝品尝美味食物的餍足感。
“......未来吗?”
看着这些透明却牢不可分的丝线们,如同命运和苦难相依相连,正在给亚瑟做最后的裁决,而被恩奇都毁坏的线,正隐隐约约再次修复,绑定在亚瑟身上。
“有什么办法可以完全毁掉它们呢?”
他认真地问起唯一可能有解决办法的家伙,没想到对方仿佛听到一个绝妙的笑话般捧腹大笑起来。
恩奇都皱着眉头,注目着魔术师的表演,直到梅林的表情越来越冷淡,展现出他真正的,没有任何伪装的本质。
“明明都是怪物,为什么你偏偏会那么重情呢?”
像是接触一个不可思议的事物,魔术师伸出手,抚摸着恩奇都脸上的肌肤,他的指尖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到让恩奇都想起挚友宝库中那些冷冰冰的武器,就连靠近的呵气亦是冰凉的,虽然伴随着花的香气,但不会让恩奇都联想到一些温暖的东西。
梅林的抚摸让恩奇都想起了母神阿鲁鲁,两人没有任何共通点,此时的眼神却微妙地有了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眼中的恩奇都并非作为独立的,可以称之为活着的事物,仅仅是一把兵器,或者是一只怪物。
“哪怕和人类一模一样,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本来面目啊。”
恩奇都后退了一步。
在摆脱如此贴近的相处后,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与魔术师实在是没办法安置到一个地方,明明梅林总是面带笑意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恩奇都却觉得他总让他觉得压抑。
恩奇都当然不会忘记自身为神造的兵器,可他同时不觉得梅林会是他的同类。
“我是为了实现御主的愿望才降临到这个时代,改变御主的命运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与感情没有关系,虽然恩奇都并非以一件兵器亦或是单纯听从御主命令的使魔而做下的判断,本质上没有过多区别。
“唔,既然你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
魔术师的嘴角又挂起迷惑性满满的笑容,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恩奇都,就像确定他的决定一样,说出的话语却无比的冰冷。
“没有解决的办法哟~”
和亚瑟继位的那天一样,就算到现在,梅林的想法也不会发生哪怕一丁点的改变。
“奇迹是需要代价的。”
一个可以承担着整个国家责任的王,一个因为人民意志创造出来所谓“完美”的王。他的职责所在,就是在活着的时候不断创造奇迹,哪怕不被世人所理解,哪怕背负着被分裂被背叛的命运,得到那些欢呼与赞美,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英雄的命运便是如此,鲜花与掌声的背后必定隐藏着痛苦与分离,但对于台下欣赏着剧目的观赏者而言,那又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平添了剧目的可看性,他们不会感同身受,梅林也一样。
如果他真的有“悲悯心”这种东西,他一开始就不会创造出红龙与人类的结合体,毕竟不列颠的命运对他而言,是双眼所预见的千百个各个地区悲伤的结局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要一个梦魇之子去同情人类的结局,也太为难花之魔术师了,人类可以随意捕杀异类来满足自身,无论是口腹之欲亦或是其他,他们从不会因此生出多余的情绪。对梅林而言,人类也不过是有着相同外貌的异类而已。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要是因为注定的未来而坐以待毙,那么他降临的理由就消失殆尽,恩奇都绝不会束手待毙,哪怕挣扎着,哪怕重新回归泥土,他也要为亚瑟争得一线生机。
“这也许就是你和我的不同吧。”
魔术师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赞叹欣赏,他看恩奇都的眼神更像看一个令他悲伤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