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洋洋洒洒地凝结在地面,像是亮晶晶尚未干涸的水光,浮云随着暖风飘散,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破散的阴影。
前两天还下过雨,现在天气算不上特别的好。
难得的晴朗天气对于出船的士兵来说,算得上大自然特别美好的馈赠。
朦胧的水汽中,那个站在码头上深蓝色的身影显得格外瞩目。
海风吹湿了他金色的发尾,湖绿色的眼眸因为绵延的湿润水汽多了几分潮湿的温柔,看起来倒不像往常般色彩厚重,如同嫩芽刚刚萌发的圣青色,有种少年人般的可爱。
时光呼啸而过,距离亚瑟继位的初期,现在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
并肩站立的魔术师不经意地想。
这些岁月对于一个拥有无尽岁月的怪物来说不过是指尖触碰的一瞬,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比起他渡过的任何一个十年要明显漫长,漫长到他等待一个注定的结局慢慢开始失去最初期待的心情。
“确定要去罗马了吗?”
哪怕今天就要远行,梅林依旧用疑惑的语气询问他的弟子,仿佛在确定世界线收束的最后一角。
“我是抱着必胜决心去应战罗马,得到和平的谈判,老师可千万不要泄气啊。”
王带着一无所知的笑容回复梅林的问话,那份自信既如往常,要是被身边的骑士听到的话,想必备受鼓舞地为亚瑟王挥洒热血。
“嗨嗨,我知道嘛。要是得到这份签约,不列颠又可以安稳地渡过几年的平静时光。”
任何人也听不出那是敷衍的语气,梅林同样不这么认为,因为按照正常的角度,得到和平条约的亚瑟确确实实将不列颠往和平的方向推行了一大步。
但是......
“你准备好留守的人员吗?离开的时间那么久,卡美洛要好好防守才行。”
亚瑟没有听出梅林语气里富含的深意,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过的决定。
“圆桌骑士们都想见识一下罗马的军势,留下来的只有莫德雷德,不过我想以莫德雷德的实力他应该能好好镇守住卡美洛。”
他对那个孩子,始终怀有深切的歉意。
他从来不曾厌恶过这个摩根同他塑造的血脉,只是隔阂与距离,让两个人越走越远。
至少现在维持住平淡的同僚关系,对于两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莫德雷德还可以信任他,让亚瑟莫名有些感动。
等到从罗马回来后,他便会着手改善令人头疼的父子关系,亚瑟没当过父亲,他也不知道一个父亲应该做什么,要不要帮莫德雷德重温一下童年呢。
“哦,是吗?”
魔术师带着梦幻色彩的紫眸掠过流动的浮光,不用透过这双眼睛,他就可以看到那无数条“线”将亚瑟缠绕,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他会走向被人背叛充满了遗憾及泪水的结局。
虽然罗马的战役获得胜利,亦成功拿到和平条约,为这个国家付出全部心血的亚瑟王,在他回国后将会被自己国家的兵力所裁决。
而出手的,正是亚瑟无论何时都怀有信任的儿子,罪孽之血莫德雷德。
说起来算是奇妙,他与亚瑟都不算是人类,顶多可以称作为混血,再严肃一点,统称为怪物也算不上对他们的侮辱。
作为怪物的“魔术师”亲近着人类,在心底依旧保持着怪物的心态疏远背离他们;而作为怪物的“王”被所有人嘲讽如同器物般高洁失去了人性,却会因为人类的幸福牺牲掉仅剩的所有之物。
梅林以为在看到他亲手塑造英雄的诞生会产生满足的笑容,但事实上越往这条路前进,他就越觉得疑惑。
同样可以称作怪物的恩奇都,又会和他们有哪里不同呢?
当他面临亚瑟的命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改变?
想不通......
能改变那些“线”的走向,只有神才可以办到,神造之物与神的差距就像人类与他这个异类的差距一样遥远。
想要比肩神明,恐怕仅有愚蠢的人会做这样的梦。
远处响起出船的钟声,亚瑟对还在怔忡的老师提醒道。
“我们该走了,老师。”
前方巨大的军船上,圆桌骑士们对他遥望挥手,不管他们是否能够看到,亚瑟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只要经过这次战役,不列颠与异族之间的争斗可以告退,无论如何,不列颠可以迎来真正的宁静。
想必那一天来临时,他和恩奇都许下的周游各国的约定终于有机会可以完成了。
这也许是异族眼中冷酷的红龙心底最柔软温暖的一部分吧。
没有体会过爱意的怪物,错误地将那份萌生的爱当做了无与伦比的友情。
他还没有发现,在船上他所思念的那个人,悄无声息地从船舱中离开了。
只有跟随着弟子一同出船的魔术师惊讶地发现,缠绕着亚瑟王的线(命运),隐隐约约有了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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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不算明智的决定。
奔跑在杂草丛生的树丛中躲避集合的士兵们,恩奇都仍为逃离开往罗马的船这个想法感觉到不合时宜。
这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