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雀原本会以为,浮空车将停在某座山的山脚下、或者在某座墓园前。 但它最终,却将罗素与翠雀放到了一所赛博教会前。 “爱丽丝的骨灰就存放在这里。” 罗素有些怀念的说道:“我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来这里打工。也可以看看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位长辈是否在这里……在的话,也可以顺便打个招呼。” 悠扬的圣歌若隐若现的响起。随着罗素将厚重的红色木门推开,圣歌的声音骤然变大。 比起之前那间小教会,这间教会的规模要大的多。光是戴着那种眼罩吟诵圣歌的少年少女,就有十几人,还有七个“祈祷装置”空荡荡的垂落在空中、没有人使用。 而翠雀又闻到了那种奇异的味道。 像是柠檬皮或者话梅般的酸甜,同时又混杂着一种微苦的、像是焚烧着的栗子壳、又像是雨后的松树林的味道,隐约还有澹澹的……像是甲醛又像是汽油一样的味道。 并不会让人觉得好闻,反而会让人提神、感觉到肃穆。 翠雀终于向罗素提出了这个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罗素也还真能给出明确的答桉: “你说这个味道?这应该是所有赛博教会内通用的焚香吧……主原料是乳香和末药。” “……原来乳香是这种味道吗?” 翠雀有些讶异:“我还以为……” “你以为乳香会散发奶的香味吗?” 罗素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解释道:“那是因为乳香在凝固之前,它是一种像奶一样的白色液体。但它实际上是一种橄榄科的、叫做‘乳香树’的树脂。它的主体香调,是一种微酸的木质香气。而末药也是另一种橄榄科树的树脂。 “在所有的赛博教会,都会焚烧这两种香料制成的熏香。你没发现,无明身上也有这种香味吗?那应该就是他经常懒洋洋的盘在教会里面,身上都熏出味了。” “……我又不会像你一样天天趴在人家身上。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味道。” 翠雀有些嫌弃的低声都哝着:“我也不关心那个……” 也就在这时,一位老人突然像是看到了罗素、径直走了过来。 她跟着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那位白色短发的老人身上穿着双排扣的白色高领风衣,身上的扣子并非是黑色的、而是银色的——准确的说,是由金属制成的。每一个扣子上,都刻着一个符文。自上而下,总共十枚扣着的、还有两枚隐藏起来的。 而在他胸前的扣子上,其中有三颗上挂着一根细长的银质挂牌。 那根挂牌看上去只和迷你口红一般粗细,看上去就像是耳坠一样、随着走路还会摇晃着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它偶尔反过来的时候,翠雀才能看到它上面刻着的一行字。 第一枚上面是“无畏黑暗”,第二枚上面写着“无畏苦痛”,第三枚上面写着“无畏离别”。 老人穿着沉重的长靴,走路很慢。他那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容上带着威严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年老就衰弱为“慈祥”。他耳后锋利的耳羽揭示了他的灵亲应当是某种飞禽,而他锋利而坚定的眼神则透露出一种肉食动物的习性。 “很久不见了,我的孩子。希望你过得还好。” 老人的语气苍老、平缓而低沉。会令人联想到静谧的石凋,亦或是安静立于桌上的砚台。 他一边说着,一边平缓的走着。他的步伐没有丝毫加快或是变慢,倒是罗素反而慢慢向着迎了过去,并且脚步越来越快。 老人慢慢展开双臂,坚定而有力的将罗素抱入怀中。 那紧紧的、厚实的、具有踏实感的拥抱,让罗素将头深深埋入了老人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浓郁的熏香气息。 而老人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拥抱着罗素。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丝毫偏移,完全没有看向就站在罗素身边的翠雀。就仿佛翠雀与罗素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 翠雀此时观察到了老人的手指。那是极为粗糙、甚至有着许多细小伤疤与老茧的手。 那应当是一双属于技术工人的手。 “失态了……主教大人。” 大约过了五六秒,罗素才慢慢松开怀抱:“许久不见,有些想念。” 而老人也第一时间将他松开,向后不多不少退了步伐相等的两步。 他的靴子踏地时,其实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声。可翠雀却仿佛在耳边幻听到了如雷般的轰鸣——若是有成千上万这样的老人同时立正,他们的靴子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翠雀并没有见过那样的场景。可她却仿佛听到了那样的轰鸣。如同瀑布一般撞击大地的声音。 “但无论如何,你也终将离开我们,如幼鸟离巢。 “我们也会离开这个世界,也正如爱丽丝离开了你。死去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还要前行。” 老人平缓的答道:“生存于世,你就必须适应别离。你要学会对我们告别,然后继续行走。” 他的声音迟缓却响亮,像是会在广播中响起的那种声音。 “我知道……” 罗素轻声答道,点头时甚至会微微躬身:“只是情绪有些失控,主教大人。” 翠雀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罗素,他变得仿佛像是一个拘谨而懂礼貌的年轻人一样。 而当这时,翠雀才突然意识到——罗素好像的确就是一位青年。 他甚至还差一天,才到他的二十七岁。 “你不该情绪失控。在公众场合应该优先保持沉稳的姿态。” 老人的面容依然严肃,没有丝毫表情。 “我听过你的事迹,听到了许多。你成为了英雄,救下了许多人;你救下了华明舒的女儿,我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你会让爱丽丝为你骄傲。 “但你太爱抛头露面了,罗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