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正院正房,往日里人来人往的院子此刻一个人也无,唯有贴身伺候的仆人守在院门口。
宝鼎堂中一片狼藉,何召铭刚发泄了一通,正气喘吁吁的瞪着桌前的人。他原先还抱有一丝幻想,不想王氏竟认下了,丝毫没有反驳。
“你为何要如此做!那可是我何家的子孙,我嫡亲的侄子!”
王氏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垂眸不语。
见妻子这样一幅光棍样,何召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四弟平日对你我也算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咱们。如今四弟下落不明,你却谋害他的妻儿。若四弟回来了该有多心寒!”
“呵~”王氏冷笑了声,“你只记得你的四弟,你可还记得我的顷哥儿?”
何召铭的呼吸顿时一窒。
“何召信害死了我儿子,自然要用他儿子的命来赔!”
何召铭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顷哥儿的死怎能怪到四弟身上?那分明是场意外!”他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王氏竟还记在心中。
“意外?好一个意外。”王氏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盯着丈夫,“当年若不是何召信非拉着顷哥儿去河边玩,顷哥儿怎会掉进冰洞,又怎会感染风寒!”
“老爷,您知道吗?顷哥儿去的时候嘴里还叫着爹爹。可他的爹爹在哪呢?”
何召铭狼狈的撇过头去,王氏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在耳旁响起。
“我没忍心告诉他,他的好爹爹正陪着旁人郊游、踏青、放风筝呢。玩儿的可开心了!”王氏语气轻柔,仿佛正在哄着那个孩子一般。
何召铭满怀愧疚,嗓音喑哑:“我并不知道顷哥儿会……”
“你自然不会知道!你的眼中就只有何召信!”王氏的声音尖锐刺耳,满满都是怨恨,“你哪次见到顷哥儿有过好脸色?只有训斥!训斥!训斥!”
“顷哥儿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自然该严厉管教。”他小时候也是被父亲严加管教的,怎么自己的儿子偏要娇养不成?
王氏一开始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但架不住有人不停的在耳旁一遍又遍的提起。再加上丈夫前一刻还对儿子疾言厉色,下一瞬就对何召信嘘寒问暖。就连顷哥儿都偷偷问过她,自己是不是爹亲生的,是不是四叔才是爹的亲儿子?
“借口!永宁城都传遍了,说你对何召信如此上心,分明是当继承人培养的!”
“你——”何召铭气面孔涨成猪肝色,肩膀剧烈起伏着,指着王氏的手直哆嗦,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王氏死死盯着丈夫,面容狰狞状若疯癫。“若非如此,为何你至今都不上书,请立顺哥儿为世子!”
“简直不可理喻!”良久,何召铭抛下这一句,踏着满地的狼藉拂袖而去。
“王氏行为不端,罚禁足祠堂!”
守在院子里的老嬷嬷手一颤,哆嗦着嘴唇问道:“请问老爷,要罚多久?”
“待四弟回来后由他定夺!”
老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老爷,您不能这样……”
何召铭回头看了眼,宝鼎堂中王氏丝毫不为所动,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配上狰狞的面容显得极为渗人。
何召铭回过头来:“给她收拾东西,今日就搬去祠堂!”
何召铭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老嬷嬷急忙起身,跌跌撞撞回到屋里。
“太太,咱们去宝瑞堂求老太太,老太太平日最喜欢您,一定不会让老爷如此行事的。”
王氏面上渐渐恢复成平日的模样,语气如往日般平和温柔:“咱们谁也不用求,我爹才刚升任了内阁首辅,他不敢的。”
老嬷嬷放下心来:是了,自家太太有娘家撑腰呢。太太的爹门生遍布天下,何家不敢如何的。
“嬷嬷,你去打听打听他们现今躲在何处。”
“太太!您要做什么!”老嬷嬷面露惊恐之色,“您不会还想着……那事吧,万万不可啊太太!”
听老爷的意思今日事情已经闹大了,如果四房再出什么事,所有人肯定第一个想到是大太太做的。
王氏面容扭曲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又平静下去,“那就暂且让他们多活几日。”
…………
何颐并不知道何府发生的这一出,与理国公分手后径直回了烟袋胡同。
刚下车就听到院中传出的笑闹声。
“方淳哥哥,带我去西郊的马场玩儿好不好?”女孩的声音清脆娇嫩,仿若百灵鸟一般。
没等那个叫方淳的男子回答,一道男童音慢悠悠响起:“你一个女孩子骑什么马,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这处院子并不大,只有两进。后院是范氏和龙凤胎的卧房,以及库房,前院是何颐的房间,包括卧室和书房。进了门又过了影壁,前院的情形便尽收眼底。
东边的廊下站着一胖一瘦两个青年,正是今日在县衙外头帮忙的两个。另有两个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旁边是几个伺候的仆人。
三妹何锦绣正拽着瘦高个的青年不肯撒手。
“不会的,方淳哥哥已经答应了,等我长大了就娶我。反倒是你,若再不好好用功成日里看闲书,当心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