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张寂。
他唯一知道的“阿宁”,还是假的。
呵。
段枫因身体虚弱,半伏在桌上,观察江鹭。他发现江鹭撇过脸,下颌紧收:“若是想谈姜娘子的事,你便出去吧。你不必试探——我和她没有干系,也不想有干系。”
“好好好,”段枫改口,收了那点儿玩味,“咱们还是谈孔益吧。”
江鹭抬眸。
段枫为难:“小二郎啊,你真让我不解。我本以为你和孔益合作,是要如何帮孔益。但是现在我们发现孔益好像得罪太子了,你还把他的手下全杀了,这可是结梁子了啊。
“姜娘子恐怕从孔益那里拿走了些了不起的罪证,孔益这般行为,姜娘子平安后,必然有意杀他。如今你也杀……总不会你打算和姜娘子联手吧?我知道你做不到。”
江鹭语气温和:“他杀人放火,难道不该杀?”
段枫怔然。
他自然明白江鹭为人,绝不可能助纣为虐。只是先前江鹭与孔益联手的行为给了他错觉,他还以为江鹭会放过孔益。而今——
段枫咳了两声,笑容无奈:“……可是,如今我们还怎么取信于孔益,从孔益身上查凉城之战的线索?”
江鹭轻声:“我自有我的道理、法子。”
段枫静望着江鹭,许久不语。
日光入室,落在江鹭身上。小世子坐在辉光中,金质玉相,锦衣束冠,举手抬足皆隽秀安然。
只要不谈“阿宁”,不涉及姜循,江鹭是这般的温和、秀美、清洁。
他不染纤尘,身无脏污。这样好的神仙小公子,姜娘子怎么舍得抛弃?
……还用“死遁”来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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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益在黑暗中醒来。
他呆坐着,回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看到的场景。那时候死士们一个个在小世子手中死去,他绝望至极,又气又怕,又在一瞬间洞察到了什么。
一口气哽在喉咙中,他当时晕了过去。
而今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关在黑帐中,寸光不见,手脚被缚,口中塞布。
孔益胸膛微微起伏,眼睛一点点布满血丝,瞳孔快要凸出去——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洞察到的古怪处是什么了!
是江鹭!
是姜循!
是那对狗男女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夜,江鹭与姜循不同寻常的态度,分明可见二人有旧。江鹭杀光他的死士,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
自然,没有证据,只凭人一张红口白牙,别人未必会信。
但是,孔益有证据!
此时,孔益终于想起来,死士带回来的那张绢布画中的男子像,他为何觉得眼熟。
眉目雅致,通身洁白。
姜循画的不是旁人,正是江鹭。
好哇,姜循与旧情人偷情,还敢将人画下来。太子恐怕不知道吧?
那幅画,正好在孔益家中。只要孔益留着这幅画,便相当于拿到了姜循的把柄。
只要姜循不想自己和江鹭的关系被太子发现,只要姜循还想当她的太子妃,姜循就要顺着孔益,从太子手中保下孔益!
哼,那个小娘皮子,以为偷走了他的保命符,却想不到他从她身上,又拿到了一个保命符吧?
他必然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哪怕孔家风光不在,只要他还活着,孔家就有复兴希望。
想到这里,孔益挺起了胸脯。
而在这时,幽静漆黑的屋中,响起一道清冽温和的男声:“你在得意什么?”
孔益猝然惊住,瞪大眼睛看向一团黑暗中。
他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他渐渐看出来——
靠墙角落里,坐着一个郎君。那人清隽端然,通身风流,已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久,静静地观察他。
状似疯魔。
而那人正是孔益方才还在心里念叨的南康王小世子,江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