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淼天生眼耳通阴阳,才能看见和听见这些。
除了他之外的人里,就连赵道长,在没有借助开眼符的情况下,也无法感知到这些鬼影。
唯有余弘业,因为接连倒霉,又受了伤,身上阳气薄弱,也听见了那些声音。
但他毕竟是个正常活人,这些鬼影也不是冲着要他的性命来的,余弘业听见的声音没有那么清晰,只是隐约听见一些动静,能够通过情绪分辨出来是在骂他而已。
即便是这样也够吓人的了。
先前他还能嘴硬,说这都是自己的幻觉——不然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听得见声音,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可如今道士都来了,那一阵暖风吹过,虚空中的声音,和那攻击性极强的阴风确实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余弘业后背冷汗都下来了,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直到那些东西再次朝他发起攻击,他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冰水里。
余弘业手脚发软,浑身上下估计只有嘴是硬的:“余安宁!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让门口那个不孝子给我滚!还有你……你刚刚想叫他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是余家的人,不许给我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玩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有没有整个余家!?”
余安宁一边要安抚被余弘业吓到,一惊一乍的母亲,一边还得放下身段,跟从前从来不相信也瞧不上的道士求助,已经是焦头烂额。
门口余淼的沉默,让他格外难堪。
他已经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和坚持,甚至主动在外人面前叫他“哥”,求他帮忙,结果余淼没有反应不说,他还得接受父亲的指责和叱骂。
就连母亲,也始终没有为他说哪怕一句话,只是一味的拉着他的袖子,试图让他带自己远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她可不是什么坚定的无神论者,再说眼前这个情况,就算不是闹鬼,也够可怕的了。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瞬间余安宁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几乎想就这么算了。
吃力不讨好,似乎从他记事以来,他的人生就一直这么艰难。
什么事情做成功了,那是他应该的,永远得不到任何夸赞。
身为余家家主的儿子,他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否则就会招致斥责和打压。
……
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许多类似的场景,他很聪明,知错就改,所以每个场景,他面对的情况都截然不同,但那些画面无一例外,都充斥着父亲的叫骂,和母亲的埋怨。
余安宁突然觉得很累。
他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谁?
闭了闭眼,到底是顾念亲情,余安宁深吸一口气,试图跟父亲解释:“爸,哥他在这个方面确实很有能力,你就信一次……”
不等他说完,余弘业便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你给我住口!!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别忘了我是你爸!我还管不管得了你了?!”
余安宁:“…………”
余安宁彻底不说话了。
这一家三口简直肉眼可见的离心离德,别说是当事人,旁边的赵道长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施主,请谨言慎行。你如今火气弱,已经被怨魂缠身,莫要再口出狂言,惹恼了它们。”
谁知道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余弘业就想起他刚刚鼓捣出来的那股没什么作用的暖风。
“你是谁?我教育儿子用得着你一个外人说话?这是我的病房!叫你进来了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穿着身道袍在外面招摇撞骗……你给我出去!”
余弘业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医院病房的隔音本来就不是特别好,更别说这个病房还开着门,声音传出去,附近病房的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听见这声嘶力竭的责骂,个个都嫌弃的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这样啊?”
“骂得可真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当着别人的面骂,不怕留下心理阴影么?”
“等等……这好像就是前些天就传闹鬼的那个病房吧?要我说,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家都请道士来了,让看看怎么了?又不是让他黄花大闺女嫁给地痞流氓,至于这么激动么?”
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更别说赵道长了。
赵道长年轻时候就是同龄道士中的佼佼者,三十多岁就已经成名出师,如今都快六十岁了,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还是骂他招摇撞骗!
简直岂有此理,若不是他和他老婆刚刚突然大叫出声,他怎么会闯进这个病房来施法?没有得到感谢不说,这人竟还如此诋毁他。
他一没收钱二没受人之托,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来挨骂?
信众委托他的法事,都排到明年去了!
赵道长气的胡子直抖,有一瞬间几乎真的想不管这家人的事情,让那不知好歹的中年人自生自灭算了,但盯着余弘业看了一会儿,他却感觉到不对。
余弘业的脸色越发苍白,鼻子却血流不止,鼻梁上的纱布已经被殷红的血液浸透,开始有多余的血液滴下来了。
他的情绪越激动,出血就越多,即便不用开眼符,凭借多